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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第六幕:戾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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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座彩色的高塔是在魔法粉饰下的和平,那么它背后的阴影便是与之完全相反的残酷真相在伸出它狰狞的爪牙,那幅无数次在纳尔逊梦中出现的画作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泥泞的隼一往无前地冲击着泥泞的沼泽,鸽子纷飞的羽毛被鲜艳的血液侵染,纵使它遍体鳞伤、岌岌可危,纵使它的喙已经破碎,纵使羽毛凋零衰败,纵使前方的屏障早已在所有人的心里建立了千年之久,纵使世界上几乎所有人都站在对面冲它怒目而视,纵使人们情愿活在粉饰的谎言中,它也没有犹豫,将自己的生命灌注在满是裂痕的喙上,清澈到不能再清澈的隼唳响彻天空,即使有屏障遮蔽,也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楼船崩溃的船身仿佛铠甲一般笼罩在银隼四周,上千名在第二塞勒姆驻地无辜丧生的人围绕在那里,仿佛一支无所不能的军队!

纳尔逊分明看到,在那只银隼的带头下,他们纷纷转过头,冲自己眨了眨眼睛,做了个约纳斯最喜欢的滑稽鬼脸。

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魔力都被楼船压榨出来,包括那些为了时间转换器准备的、相比上次更加庞大猛烈的魔力,纳尔逊甚至连魔杖上覆盖的零件也无法维持,剑身与剑柄如雪花般飘零着崩碎,他的身体也犹如崩溃的剑刃一般,年轻的面容上绽开一道道鲜花般盛开的血迹,他哪里还顾得上管那片到处乱窜的剑尖,哪里还顾得上站在墙头的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这种无畏的争端每时每刻都会发生,但隐藏在决斗中的舍身一击,才是他对这个世界,最重的杀招!

“去吧……”

潮水般袭来的困顿令纳尔逊不由得想要闭上眼睛,但他还是想看到最后一刻,这种渴望甚至压制住了身体的本能,让他的双眼瞪得犹如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银隼傲立苍穹的身姿,隔绝战场与隐藏地的屏障也因为他的极限而消失,他的身体失去支撑,无力地向后仰去,头顶的一切终于呈现在隐藏地众巫师的眼前,他们看着那仿佛神话故事般的场景,心中满是骇然。

邓布利多魔杖飞舞,那正在被慢吞吞地缩小的水牢瞬间消弭无形,以汤姆为中心凝聚成海洋上最恐怖的水龙卷,他毫不保留地催动魔力,龙卷咆哮着撕扯那英勇的楼船,庞大船身的后半截船体顷刻间在怒涛狂啸中灰飞烟灭,木板与龙骨寸寸崩裂,化成最基本的水雾,被撕扯着曳出一道流星般长长的尾焰。

但这种阻挠对一艘心怀死志的船又有什么用呢?只要有一位水手、一根撞角甚至一块舢板在,它的前进也不会停滞半分。

锋利的剑刃无序地飞舞着,格林德沃满脸怒容地瞪着邓布利多,强悍的魔力排山倒海一般席卷隐藏地上空,他甚至在一瞬间丧失了对剑刃的掌控,这使得剑刃从纳尔逊的肩头刺入,与瞬间从背后贯穿而出。

但痛苦对于纳尔逊已经没有意义,他能做的只剩下鼓励,银隼已经到达屏障的面前,向着屏障上最薄弱的裂缝,狠狠地一头扎下,金属的破碎声从它的身上传来,纳尔逊仿佛额头遭受重击一般,眼前一黑。

但这般的舍身也产生了他渴望的效果,那块本就不小的裂缝被这样一撞,在一阵咔咔的爆裂声中,猛然扩大,那些千年来积蓄的魔文失去贯通的回路,疯狂地闪烁着,本能地修复着破损,但紧随其后的迷失雾一拥而上,如阳光融化春雪一般,魔文闪烁着失去了色彩,裂缝也如同破碎的冰层,扩大成破洞,扩散成窗口,碎渣掉落到一墙之隔的两个世界,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他们并不了解,墙的对面是什么。

“你干什么?!你疯了?!”邓布利多厉声大吼,“守护神和巫师联系有多么紧密,你不知道吗?!”

他不光想要阻止纳尔逊破坏屏障,甚至想要将纳尔逊舍身一击的守护神保护下来,但想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同时做到相互矛盾的两件事,即便是邓布利多,也难有保证,他将所有封锁自己的信条都抛到脑后,魔力在爆发中散发出比这座高耸的楼船还要强盛的气势。

纳尔逊的四肢在下落中挥舞着,那些陪伴他的蜉蝣失去操控,本能地回援造物主,但邓布利多激起的水压实在是太强悍了,这些孤零零的蜉蝣们根本没有这种力量,纳尔逊的意识已经模糊,但他的眼睛还是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瞬。

在这个瞬间,被编入蜉蝣逻辑底层的魔文终于亮起,纯白的城市中,顶天立地的巨人直起身来,他比以前更加高大,更加伟岸,更加强壮,四周的楼房被轻轻一触,便瓦解成最原始的迷失雾,亚历山大的独眼在迷雾与蒸汽中亮起,表盘般复杂的魔文在他的瞳孔中如太阳一般炽热。

即便失去意识,纳尔逊还是紧紧握着自己的魔杖,那根选择了他的黑胡桃木魔杖,此刻,和他在六年前第一次走进奥利凡徳的魔杖店时一样,柔和的雾气不受控制地从他的手中涌出,顷刻间将街道氤氲成一片梦幻的幻境,钢铁雄健的声响从雾气中传出,即使没有纳尔逊的操控,日臻成熟的亚历山大也能发挥出穿梭两个世界的力量。

走在下面的巫师突然看到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从头顶的水龙卷中跌落,他瞪大眼睛,周身遍布脆弱瓷器般的裂痕,很快被白雾包裹,他们惊恐地避开下坠的纳尔逊,甚至来不及施展魔法,更来不及注意到自己的魔力早已在邓布利多宏伟咒语的倾轧下滞涩难行,在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齿轮转动声中,他们的动作变得迟滞无比,连带着纳尔逊下降的速度也变慢了,但在身处此地的人们眼中,纳尔逊下落的速度与寻常无异。

涌动的迷失雾更加沸腾了,空中仿佛开了一扇门,一只喷涌着蒸汽的粗壮手臂从雾中伸出,紧接着是另外一只手,两只比周围场馆更大的铁手背对着彼此,捏住空间脆弱的边缘,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裂缝,格林德沃的心跳猛地加快,他低下头,目光正对着那只编织着时间的独眼,无情的杀意宛如实质一般直戳他的脑海,他竟然从自己一直看不起的铁疙瘩里看到了只有灵魂与生命才会汹涌的情感,而这种情感催生出了更加庞大的魔力,亚历山大的上半身从裂缝中挤了出来,两手向上一举,仿佛托天的神明一般。

“嗡——”

机括整齐的响动合在一起,亚历山大挥动铁臂,硬生生地在邓布利多掀起的漩涡中撕开了一道口子,焦急的汤姆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胸口传来一阵灼热的温度,他面露喜色,伸出手,从领口中拽出了那条翳珀项链,魔文霎时迸发,他的身影出现在纳尔逊下坠的身后,纳尔逊的脊背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口,稍稍阻止了一瞬,两人的身影便在重力的压迫下一起向下坠去,还好汤姆没把自己的魔杖丢了,在他们即将落地时,下坠的速度终于一滞,纳尔逊安稳地站在了地上。

汤姆咬着嘴唇,将纳尔逊的胳膊绕到自己肩头,扛着他站在人群中,凝望着天空的缺口,银隼正在和它僵持,与它灵魂相连的纳尔逊伤势也越来越重,他的指尖夹着那片剑刃,也说不清有没有看到。

邓布利多面无表情地操控着魔法,汗水从他的额角落下。

格林德沃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出现在银隼的身边,邓布利多的眼睛猛地瞪大。

“我们总要做出取舍,阿不思,”魔杖轻轻地戳在缝隙上,僵持的天平被瞬间掀翻,“这种事情,应该是我这种疯狂的黑巫师才会干的……纳尔逊,我原以为他是我见过最冷静的年轻人,即便是在仇人的领地委曲求全也能强行接受,但我看走眼了,他可能是我见过最疯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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