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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天南海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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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业变故太过突然,不止边关收得消息极为滞后,大梁境内各家节度也对此同样震惊,竟一连数日都未曾反应,直到春风稍去最后一丝寒气,繁华探出岩土,才恍然如梦。

留亘河东的阽明节度快马加鞭,手下两万余人风风火火从盘踞了几月的河东元安府回到老家,以防备边患唯有广搜粮草秣马利兵。

而去岁三月便感了风寒,来来回回一年有余始终不见好的广郑节度在骤然得知先皇驭龙宾天时,涕泗横流,据传迈开了胳膊腿就要去京师哭丧,一众亲将险些拉扯不住。

然后其子又上书奏折,言称家父为先皇心伤至极悲戚过度,数日茶饭不思,形销骨立。于是不得不回去疗养,等到痊愈之后再觐见新皇天颜。

河东河西、江北江南,全然无一安稳之地,各自乱糟糟,此刻的大梁宛若热锅烹油一般,只等一截干柴入灶,就能烘然爆裂开!

与此同时,西北亦不输与人——沉寂许久的平西大将军宋义云终于不再遮遮掩掩,被拦截了许久、积攒近百封的军报从瑶山以西传递过来,送入朝中,摆在了诸公卿、新皇的面前。

朝中变故让宋义云眼花缭乱,被派往建业潜藏的三山五岳的细作们每日都要送出大量消息。???..coM

在确认先皇驾崩,而非特意针对计谋后,他果断拉扯大旗,仗着自己平西大将军的身份越过瑶山、吞并崇、昌、瑶、洛宋等四州,进而霸占整个西北,且尤不知足的向西南七州行进,奏言曰洛宋节度的反叛有土人参与,需一举堪定,实则想纵马南北,将西州等地重新纳入掌中。

朝中自然不愿,哪怕左右二相往日与宋义云多有书信,在攫取利益时相互间配合无间,为其瞒报,但如今不同,明眼都能看见西北已经尾大不掉,再不出手处理恐成大患。

于是暂且放下龃龉,在朝中掀起一股对宋义云的口诛笔伐。

四月底,刚刚料理了一批顽固,皇位尚未坐热乎的新皇便下旨,诏宋义云回京受命,后者不从,反复拉扯到五月中,两方的耐心消磨干净。

乱局一触即发。

至此烽烟四起。即便海州、越州等偏远之地都暴起多次动荡,糜烂一方。

……

“海州也不安宁了。”

“天下何处可安?世间愁煞何其多,钱兄还是莫要去操忧此心,更要关心关心嫂子才是。”

海崖畔,三人立在海风中。

举目眺望,壮阔景致扑面而来,让得心中闷闷驱散不少。

从到了海州,每日里敬奉高堂、妻眷做伴的钱玄钟逐渐走出灭门的阴霾,事实上在离开西南、离开锦州时,他便已作出了选择。

妻儿老母皆在,至少不能让她们再如自己一样整日忧心忡忡,陷入绵绵无绝的恨意中去。

心思开朗,再看人世陡然多出许多往日忽视的风光。

于是面色渐好。习练左手剑诀之余他时常与结识的友人一起出游,偶尔还会带上家眷,权当踏春而行。

直到最近,舒雅孕太日益明显,实在不便,母亲杨嬛玉更是放心不下,不许他将之去到外面,省得磕着碰着,于是出来的次数少了些。

“嫂子近来可好?”

长须的儒士如是说,他二十不到尚未及冠,谈吐清晰,带着浓浓书卷气。不过看衣着服饰,始终未能如愿金榜题名。

“前些日子有些不适,调养几日便好了许多,城中杜先生把了脉,大概再养护几月就可临盆。”

说到这,钱玄钟也不禁露笑,眼底流淌着暖意。

三人就这般闲聊一阵,等到海风推动大浪一道道摧城似的排开,敲打得轰鸣不绝于耳时,浪太大,几人转身就要回返。

正这时,钱玄钟看见一道烟火从远处熊熊升起,定睛瞧去却是从城寨一端弥漫而出。

三人对视,脸色一变,这火势可不想初春时候的滨海小城能凭空燃起,必是有人纵火!

钱玄钟神情凝重,想起最近在海州流传的消息。新皇初登大位,不少人心中蠢蠢欲动,大部分潜藏按耐,但既有着狼子野心且胆大包天者亦不缺少。

一无所有的流民、包藏祸心的匪徒以及流浪汪洋伺机而动的海盗……海州如今并不安稳,许多地方都征了丁口,扩充守卫的军马兵力。

“不好!”

“城中有乱!”

来不及细想到底是何方人马前来袭扰城寨,更顾不得同友人商量,钱玄钟一想到城内的母亲与妻子,一股恶气直从脊背蹿上,针扎般的酥麻发散在脑后。

他面颊涨红,铖的一声拔出腰间冰寒长剑,提气运劲,一步一震,三五个刹那就跳出数丈,将另两人远远落在身后。

两人面面相觑,不容感叹武艺傍身的便捷,各自收好了物件,赶忙跟在对方后边迈步跑远,城中同样有他们的家眷亲族在,眼瞅着黑烟滚滚海风都吹不散,实在无法安心。

……

西州,广庸。

元阳峰。

“道友,有缘再聚。”

“无量天尊!”

山脚,陆陆续续走出一位位道人,大多衣衫灰扑扑,仿佛许久未清洗,面色也萎靡,不少人眼部染了圈黑。

不过细看下却能发现众人神情不显半分颓败,反而振奋。

一身银袍的尹文念摇头,可惜于山上灵药的耗尽,以及自己等人到来太迟,错失许多时间,不然或能摸索出更多成果。

于启猛闻声同样叹息,饶是他也没想到集众人之力能做到此等程度,再多给他们一些时间的话……罢了,此时说再多都惘然,下一次相聚不知又是何时。

“贫道小觑了天下人,否则早些时日认清并发出邀请,大概又有不同吧。”

两老道各自怅然,于启猛没有出口挽留,一则灵药耗尽,在不在元阳峰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何况有了张世道友钻研出的那门明悟气感之法,旁人于何处都能琢磨吃透。

二则,便是朝堂动乱影响到了越州的局势,真武山正在收拢力量,以期在天下分崩的离乱下可存留一丝香火。

为此,四堂六殿二十八山所有在外游历的子弟门人,包括一些亲近的道观宗派都已接到告知。

尹文念作为离雀山山主,这等情况下没有继续滞留在外的理由。

与此同时,山上数月相识相交的诸多武夫道人同样在别离,厮混在元阳峰上不短时日,各自秉性清晰,相互间有引为知己者,此刻正邀约,定好了下次相见的时候,盛情一片。

临行前,尹文念与于启猛谈论了关于道门新法的事——他们将山上如今总结出的一套关于天地之气以及个别道人意外弄出的类似气血之力的力量统称做新法,与往日习武强身的方法做区分。

但话中不涉及修法练法,而是念着重谈到关于众人的约束。

早在四月底时,他已经摸索出两道天地之气,借助张世的法门改化出独属于自己的功诀。

距离设想中‘御六气’之境界已然缩短一截。论及手段,尹文念自诩有天地之气掌握胸怀间,不说翻云覆雨,至少对比寻常一流武人要强不少,胜在变化多端不可揣测,寻常人很难防范。

“新法之事劳烦守檀道友费些心力在上面,如今法诀粗陋,暂不可广为传播。”

他不是担心旁人学了后来者先上,而忧愁于人心复杂,贸然掌握超出心性道境的手段武力,可能会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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