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踏雪寻梅（2 / 2）

突然，听着一个粗壮而严厉的声音从远处吼来，将这一群孩子吓得立时连滚带爬地奔出了院外，而那个粗壮的声音并没有因此停下来，他就像在驱赶着一群未经许可而擅自窜入自家菜园的小鸡一样驱赶着那一群孩子，而那群孩子则像一群小鸡一样，一哄而散，带着一身的白雪，带着一阵欢快的笑声，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当中。

师潇羽若无其事地立在原地，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默默聆听着这群孩子去后留下的笑声余响。

竹茹站在一旁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她不知道师潇羽此刻在想什么，但是自从那群孩子走后，师潇羽便沉默了下来，连这世间万物也随之沉默了下来。这让她颇有些不适应，同时也让她有些诧异，素来喜静的她居然会喜欢师潇羽喋喋不休的样子，这是她所未曾想到的。

默然良久，师潇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愀然道：“走吧，回去了。”

“不找那绿萼梅了吗？”

“不找了。”师潇羽转过脸来，冲着竹茹无可奈何的一笑。

蓦然，她眼前一亮，一双机灵的眸子紧紧地定在了竹茹的身上，恍然叹道：“嗨，你看我找什么萼绿仙人，眼前不就是么。”

竹茹被师潇羽瞧得浑身不自在，听完她的话，更是一脸茫然。

“绿萼冰花，玉肌清瘦，可不就是你么？”师潇羽拿着眼睛指着竹茹的一身绿衣裳，解开了竹茹的疑惑。

竹茹这才恍然，那群孩子的出现，坏了她寻梅的兴致，倒是惹起了她捉弄人的玩兴。沉默了半天的师潇羽原来是在寻思着怎么打趣自己呢。

“夫人，你这是取笑我呢，我怎么可能是萼绿仙子呢。”知道师潇羽的意思后，竹茹方始释然，微微上扬的嘴角露出一丝嗔意。

“就许别人称你是碧筠仙子，就不许我称你为绿华仙子啦。你瞧你这一身打扮，可不就是么。”师潇羽嘟着嘴，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竹茹自知辩不过师潇羽，也不欲逞辩，只道：“那都是别人看在祁门的面子上抬举我的恭维话，岂能当真！”

“那怎么不见别人称我为什么什么仙子呢？光称你为仙子呢！”师潇羽瘪了瘪嘴，朝着天空仰望了一眼，露出一丝沮丧和一丝妒意。

竹茹一时语塞，对于师潇羽这套半是恭维半是郁闷的抱怨，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好半是求饶半是讨好地回道：“兴许再过几年，江湖上便会有一位妙音仙子啦。”

“过几年……”师潇羽低头轻挼着袖炉上的穗子，兀自喃喃低语，连竹茹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沉吟间，师潇羽脚下开始松动，只因神思恍惚，虽是挪了几步，但几乎还是在原地踯躅。

“竹茹，你进祁家多少年了？”等了良久，竹茹才听到师潇羽一句问话。

虽然看不到师潇羽的表情，但恁是谁，都看得出来，师潇羽的心里一直在酝酿一些难以启齿的话，所以竹茹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七年了。”竹茹谨慎地答道，前天师潇羽在问南星入门年辰的时候，竹茹也默默地算了算自己的，一算才知自己入祁门竟已有七年之久，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哦，一晃都七年了，我记得是七叔领你进门的，对吧？”

进门这么多年，师潇羽还是习惯地称呼祁元命为七叔，毕竟她进门的时候，祁元命已经去世，她根本没有机会以儿媳的身份当面称呼对方。而在这之前，由于祁穆飞与江氏结亲，师潇羽就再未踏足祁门，所以她对这位已故的公公的印象还停留在六年前——那位一见了她就会亲切地道一句“羽儿来啦”的祁七叔。

“没错。当年故门主可怜我一个孤儿无依无靠，就把我带了回去。”对于当年祁元命收养自己的决定，竹茹简单的理解为了“可怜”二字，是啊，对于一个在街头靠乞讨为生的流浪儿来说，祁元命收养她除了可怜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对此，师潇羽不以为然：“要说啊，还是七叔眼光好，慧眼识珠，一早就看出你与众不同。”

“夫人过奖了。”

“过奖？”师潇羽微微一笑道，“祁门十三楼主之中，有近一半是谷家推荐来的，这些人天赋异禀，从小还接受过各种严苛而细致的特殊训练，所以他们的成功并不意外。另外一半是祁门原来十二楼主的后裔，奕叶相承，箕裘相绍，他们能够继嗣先业也不足为奇。唯有你，是一个例外。”

竹茹欲辩无言，论这舌头上功夫，自己根本不是师潇羽的对手。

她满面羞惭地抬头觑了一眼师潇羽，师潇羽雪白的脸颊处晕着一层淡淡的红霞，显得格外明艳动人。而那弱不禁风的鬓眉之间，却天然的有着一种我见犹怜的柔情。

“这都是祁门的栽培之功。”竹茹讷讷一笑，“我本是一个孤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若不是故门主和祁爷，我恐怕早就饿死了。此等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只能竭忠尽智，服侍好您和祁爷。”

“以后别这样想了，七叔把你带回祁门，那是看中你是个可造之材，可不是图你回报的。”说着，师潇羽轻轻地挽起竹茹的手腕，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假山一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