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斯人离去(2 / 2)
这种活动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穷酸腐儒之间的论道嘛。
最近朝堂上那位的动静可不小,拿望族下手是早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
谢权近日夜夜宿在书房。大雍的天...怕是要变了。
想起昔日的一些事情...谢寅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参与这种无趣的活动。
谢太傅是何人也?孙子的心思他自然一清二楚。
老人拍拍桌上小山一堆的书籍,用神秘地语气说道。
“这些书可不一般,全都是你祖父和傅巍那老小子亲自挑选出来的!”
低着头做事的少年闻言眼皮微掀,忍不住瞥了一眼最上面的书封。
“风流债”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地钻进少年清棱棱的眼睛里,谢寅开口。
“祖父竟然愿意陪着傅家老太爷干这种事情?”
谢太傅作为两朝重臣,平日里还算是极重规矩的一个人。
现在却突然叫自己看起了杂书,还是市面摊子不摆在明面上的书。
谢寅觉得有趣,将书堆上的第一本书拿到自己手边。
“我就看这本风流债,其余的祖父你拿回去。我看一本...也算是为傅家老太爷的活动增添热闹了。”
谢太傅知道孙儿这也算是让步了,于是很顺从地退了出去。
他只要愿意参加这些活动,总是好事。
老人捂着嘴巴,将震耳欲聋的咳嗽声又咽了回去。
***
等到傅徵将书友雅集的事情忙完后,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她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下午,准备在菡芷院补自己这么多天落下的瞌睡,结果却被219突然吵醒。
“不好!宿主!崔望马上就要离京了!”
堪堪闭眼的少女一双眼睛倏地睁大。
自观月楼一别后,她与崔望确实很久未见了...只是偶尔会有书信往来。
傅徵甚至一时兴起,在信中称呼其为“神仙哥哥”,逗得少年又羞又恼,情绪日渐丰富起来。
她这样做也就是怕崔望会因为家里的事情,导致他的心情越来越压抑,从而再次走上老路...
现在,219突然告诉傅徵崔望就要离京,这个消息怎么不叫少女惊慌失措。
完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皇帝为什么突然将崔望派往清水镇?崔望不是皇后的弟弟嘛?崔家会让家里的嫡子去如此偏远的地方?”傅徵一面收拾,一面穿着衣服。
219:“崔望和皇帝做了交易。如果他留在金陵,那就是要和崔家同生共死,皇帝会继续让他当他的逍遥散人...崔家的事情如果他不管,皇帝会考虑他的去处。第二个选择是...”
少女接着219的话推测道。
“如果崔望选择离开,皇帝会给他安排一个职务,虽然不是京官,但是算是地方官。对于没有参加过科举一直被冷落的崔望已经是个很好的选择。而且...如果崔望做出一番成就来,皇帝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成长,甚至...可以让他调回金陵。”
“是的,崔望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崔望到底是怀着何种心情做出的选择,傅徵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去送他一程。
少女麻利地将衣服一套,然后不顾红岫等人的惊呼声冲出了傅府。
崔望如果要去清水镇任职,那么必定会走南德门。傅府正好离南德门不远,傅徵边跑边感到庆幸。
还好...自己之前给崔望准备了一个礼物。
这个礼物本来是傅徵准备之后等到过年的时候,送给少年的。
现在...只能当做离别之礼了。
傅徵只希望崔望的动作慢点,再慢点...因为她真的快跑不动了。
...
对于崔望来说,离京这件事情不算意料之外。
早在很多年前,自己就有了这个想法。少女在观月楼的一番话,以及后来陆陆续续的书信只不过像是一个引子,点燃了崔望心中深埋的火种。
他挎着一个简单的藏蓝色包袱,立在南德门前。一向温柔的双眼里流淌着淡淡的不舍。
到底是一直生活的金陵城,现在突然要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崔望会有不舍,会有哀伤。
崔鸳对于他的这个决定没有不满,她甚至帮着自己瞒着父亲,直到旨意下来的那一刻,崔家家主才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无人相送,只有简单地一人并一个车夫。
母亲被父亲严令不得送别,他对于父亲的决定表示理解,反而宽慰一直垂泪的母亲...傅衡倒是想来送一送,只是崔望思及最近月氏的变动,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
还有,那个小姑娘。
一个固执地让自己叫她阿徵的小姑娘。他并未同少女说起自己的事情,听闻她最近正在和傅老先生筹备书友雅集的事情,想必早已经疲于应对。
他不想让小姑娘劳累,是以决定悄然离去。
崔望再次回头,将金陵的万千繁华纳入眼底。随后转身,一只脚踏上了马车。
“崔...崔望!”
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崔望的瞳孔微微睁大,他愣住,随后猛的将一只已经踏上马车的脚放下,偏头寻着那仿佛在做梦般地声音。
少女喘着粗气,小跑着朝这边而来。她的衣裳凌乱,一看便是随意间穿上的,满头乌发由于主人不断地奔跑杂乱地散在肩头。
于崔望看来,少女不端庄,没有丝毫礼仪可言,甚至现在看上去也不漂亮,分外狼狈。
不符合他一贯接受的,关于世家望族淑女应该有的样子。
可崔望很高兴,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傅...傅四小姐。”
傅徵没有时间再去管称呼,她有些小生气地嘟囔:“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像是在和少年撒娇一般,她瞪了崔望一眼。
崔望轻柔地替少女整理她肩上的乱发。
“抱歉。”
傅徵知道他未言明的原因,也明白现在并不是依依不舍的时候。
她从衣襟处掏出一枚玉佩,放到崔望的手心。
“礼物。”她说道。
崔望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玉佩。
虾子青色,水头不错,做工质朴,正中间一个'望'字让他不敢直视。
依他的眼光来说,这不是顶好的玉佩。却是...最珍贵的玉佩。
“我看你一直穿青衣,于是有一次跟着大哥他们去逛街时就买了...”
少年握着玉佩,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仰着头和自己说话的少女,直到她说“你一定要记得和我写信。”
傅徵知道自己的话很苍白,她没有办法改变崔望的命运,也做不到感同身受崔望的无奈、挣扎、痛苦。
但是她有种错觉,崔望他什么都明白。
少年忍不住捏了捏少女肉嘟嘟地脸颊。
“知道了。”
既然马上就要走了,捏一次,也不过分吧。
崔望得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前到达驿站,傅徵不敢耽搁他太久,只能目送着崔望登上马车。
马车缓缓朝着南德门驶去,傅徵站在原地,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那天正值立秋,她于观月楼与崔望相识;不过寥寥数月,临近年关阖家团圆之际,她却不得不在南德门送崔望离去。
“天涯路远,望君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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