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无根之水(1 / 2)
卫垣蹲下身,掬了一捧清澈沁凉的潭水,向空中一扬:
“你们看。”
晶莹剔透的水珠在空中抛出一段好看的弧度,却没有如寻常一般重新落入潭中,而是顷刻间化为一片水雾,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卫垣搓了搓干燥如初的手:
“这水一遇空气则化为齑粉,消散无影,朕在想,要么这底下一定藏着什么好东西,要么这水本身就是什么世间罕见的宝贝。”
他望向朗月初:“国师,你觉着呢?”
朗月初跟着取了些水在掌心,放在鼻下仔细嗅了一番道:“臣倒是在药王所著的《岐黄百闻录》里见过这么一说,相传药王曾以无根之水为药引解尽世间百毒,只是这无根之水究竟取自何处,却未有过明确记载。
一有说是天上落下的雨雪的,也有说是枯木逢春之时枝叶上凝成的露水的,只是依臣所见,能解百毒者,必非凡物,而今这泉水的模样,倒是与《药王录》中记载的无根之水有几分相似之处。”
沈绪想起年幼时似乎也曾听大哥提起过类似的传闻:“国师大人所言之物,臣亦有所耳闻,只不过臣听到的版本与此有些出入。”
“哦?”卫垣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微臣有一长兄名遇,少年时便喜好游历四方,寻师问道。长兄曾言这世间的确有一种神水,常年煎茶饮之可畅通经脉,益气延年,不少修道之人常以此水作辟谷之用。只是这水仅存于昆仑最高峰上的一处寒潭之中,长兄亦不曾有幸见过。”
就这么点氢二氧组成的东西被他们说得玄乎叨叨的,鹿竹作为一个经历过现代九年义务教育外加七年高等教育的唯物主义忠实拥护者,搁以前,是绝对不会相信什么仙人抚顶,得道永生之类的事情的。
只是自打她稀里糊涂掉进这个在历史书的附页里都找不出一句记载的时空以来,实在是见识过太多太多,远远超出科学所能解释的范畴的神奇事情了,区区一个喝了就能飞升的无根之水而已,完全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儿。
“这水真能解百毒?”
鹿竹伸出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皎如明镜的水面,一道清波自她指尖漾开,“那我现在喝了,是不是就可以解掉胡寅给我下的情毒了?”
“情毒?”沈绪一惊:“鹿姑娘你……”
鹿竹知道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那种必须靠那什么才能解的媚毒!”
她用余光偷偷瞟了眼站在最边上的怀夕,自打在幻境中亲眼目睹过她的心魔之后,鹿竹就再也无法用从前大大方方的朋友心态来看待她们之间的关系了。
沈绪被她模棱两可的解释惹得愈发担心起来,于是继续追问道:
“这究竟是什么毒,可有解药?”
“有的,”鹿竹点点头,“这毒每月月底会发作一次,胡寅会让福童子按时给我们解药。”
“大漠情毒,以蝎尾、苦情花、瑛素花、蛇首草等毒物混合之所炼就的毒药,中毒之人每隔月余毒发一次,或百虫噬心,或绞痛难耐。”
朗月初不问自答,替她补充道。
这番了如指掌的解释,令鹿竹更加好奇起朗月初的来历,她拉了拉卫垣的衣袖,凑过头去悄声问道:“这个大美人儿是谁呀,他好厉害,不仅会法术,还什么都知道。”
卫垣故作玄虚地长嗯了一声,小狐狸眼狡黠地眨了眨:“他呀,你真想知道?”
鹿竹十分真诚地点了点头,满含期待地等着他的下文。
卫垣点了下她的额头:“问你沈绪哥哥去。”
“切,小气鬼!”
鹿竹恨恨地捂住额头,偏头往沈绪的方向看去,没想到正好跟怀夕撞上了视线,方才她与阿娜尔热吻的画面再度浮现于眼前,鹿竹的脸控制不住地烧了起来,怀夕感知到了她的尴尬,也有些不自在地错开了眼。
她走到朗月初身边,施了一个在大漠只有最尊贵之人才能享受的礼仪,恭敬道:“仙人见多识广,神通广大,不知可有一劳永逸的解毒之法?”
相识数年,鹿竹还是第一次见她用如此庄重的礼节对待一个相识不久的陌生人。
朗月初展开涤邪摇了两下,淡笑道:“有的确是有,只不过我可不是先发恻隐之心的药圣,替你们解毒,我有什么好处?”
怀夕单膝跪地,右手搭于左肩之上,郑重起誓道:“若您肯出手相救,我,阿依莎·乌依古尔愿以灵魂向真主起誓,愿世代奉您为主,为您效命。”
朗月初的眼睫颤了颤,皱眉道:“以自由换自由,值得么?”
怀夕直起身,往鹿竹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目光坚定道:“值得。”
“怀夕……”
仅凭这意味深长的一眼,鹿竹的内心便诞生出一股强烈的直觉:怀夕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跟与那个“阿娜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她有关,若真是这样,她又怎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坐享其成?
她拨开围观的三人,跟着怀夕一同跪到朗月初面前,酝酿了一会儿,放出了一顿倾尽毕生所学的彩虹屁:“这位美人仙长,小女子从第一眼见到您的那一刻起,就被您玉树临风,冠绝四海的美貌征服了,您生得如此玉骨仙姿,慈眉善目,又有着架海擎天的见识与本领,九重天上的大罗神仙看了恐怕都要自愧不如,想必也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这种时候就要豁出脸皮去,发挥舔狗本质使劲地舔,毕竟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自入朝为官以来,朗月初也算是见识过各式各样的马屁精了,有吹嘘他“法力无边,洪福齐天”的,也有奉承他“绝世无双,倾国倾城”的,甚至还有专门雇人把他的事迹写成戏本,直接把戏院搬进他寝宫里当着他面唱给他听的,鹿竹这几声放进人堆里连个响都炸不出来的哑屁,自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朗月初淡淡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道:“解毒之前,朗某觉得姑娘还是先好好治一下自己的眼疾吧,我还是第一次听人用‘慈眉善目’四个字形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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