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向前向前(一)(1 / 2)
1947年3月9日。
下午5时,大雪纷飞,寒风怒号。
松花江南岸的一条土路上,涌动着一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这支队伍没有明显的标志,土黄色的单衣和棉衣混杂在一起,人和驮炮的骡马混杂在一起,头戴狗皮帽,胳膊上扎着白毛巾。
这正是2纵独立旅。
孟占山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切会来的这样快。
上级通过抓获的俘虏获知,敌人在德惠以东的大房身有新一军的1个团,位置比较孤立,与周围的敌人相距甚远。
我军经过进一步侦查核实了以上情况,东总决定,趁敌人较为分散,抓住这股较为突出易于歼灭之敌集中优势兵力予以消灭,并据此向相关部队下达了作战任务。
任务落到了1纵、6纵和独立旅身上。
这一次,独立旅终于捞到了正仗,而且,还是以主力身份。他们接到命令后立即出发,准备与1纵、6纵一起大干一场。
此时的东北已是一片冰天雪地,气温低达零下20-40℃,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流纵横肆虐,横扫着黑土地上的一切。
一条弯曲的公路从松花江南岸一直向东南延伸,蜿蜒爬过冰雪迷蒙的丘陵地带和一个个位于混饨中的村镇,公路所经过的地方名字异常拗口:三盛永、八家子、靠山屯、大房身……
风大雪大,两匹战马从行军队列一侧先后驰过,马蹄声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沉闷。
孟占山打马奔驰,陆政委在后面紧紧相随,陆政委突然伸长脖子大喊:
“老孟!你看前面那块高地,好像在哪里见过?”
孟占山抬眼一望,回头冷笑道:“娘的,埋汰我呢?生怕我好了伤疤忘了疼?”
陆政委一催马,加速冲到孟占山马前,“不是,老孟,我是真想不起来了……”
孟占山把眼睛一瞪,“切!那个小山包包,不就是老人家上次登高赋诗的地方吗?……怎么?想刺激我?”
陆政委顿悟,下意识地道:“哎呀,可不是嘛?……哎?那这儿应该离靠山屯不远了吧?”
“嘿,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孟占山大怒,勒住马头,冲陆政委怒目而视:“再说,再说老子跟你拼了!”
陆政委忙陪笑脸:“哎呀,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提到了你的伤心地……”说到这儿,陆政委神秘的瞄了孟占山一眼,略一沉吟,就嘿嘿一笑道:“我说老孟,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你不是常胜将军吗?怎么在靠山屯就栽了呢?”
孟占山一愣,随即面无表情地看了陆政委一眼,长叹一声道:
“唉……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娘的!少整那些酸的,说人话!”陆政委有些恼火。
“嗯,为啥就败了呢?……”
孟占山在马上做沉思状,随即一本正经地道,“我说……这就跟长相似的……我怕我长得太帅了,让你们这些丑人觉得惭愧!”
“你——”
陆政委大怒,飞马扑了过来,“妈了个巴子的,你老孟就剩下一张嘴了。”
一匹马逆着行军方向飞奔而来,通信员在马上举手敬礼:“报告旅长!前面有情况!”
“哦?什么情况?”
“侦察连在靠山屯发现了敌人,大约有两个连!”
孟占山略一沉吟,道:“告诉庞连长,设法抓个舌头,他们侦察连不是捕俘能手吗?”
“是!”通信员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陆政委愣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道:“哎呀,不对呀,老孟!咱们的任务是去大房身,你管它靠山屯干什么?不能耽误时间!”
孟占山笑了:“我说,都走了大半天了,正好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再走。”随后冲后面的警卫员挥挥手,“小王,传我命令,停止前进,就地隐蔽休息!”
“是!”警卫员答应一声,一溜小跑赶去传达命令。
部队停了下来,全副武装的战士们呼啦啦坐倒一大片,有的开始喝水,有的摸出怀里的大饼开始大嚼大咽。
一袋烟的功夫,一匹马飞奔而来,马上驮着两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人已被推搡下马,马上的骑手大喊:“旅长,舌头抓来啦,是个少尉!”
俘虏滚翻在地,身上五花大绑,上身脱得只剩下衬衣,冻得鼻青脸肿的。
孟占山皱皱眉,上前解开俘虏的绑绳,脱下大衣给俘虏裹上,“庞连长,审过了吗?”
“审过了!这家伙嘴忒硬,死国民党!”庞连长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下马来照着俘虏的后背就是一脚,把俘虏踹了个大马趴。
“庞连长!”
孟占山再也忍不住了,厉声断喝:“注意俘虏政策!”
警卫员忙扶起俘虏,孟占山从怀里摸出个小酒葫芦,摇了摇,拧开,递给俘虏,“来,暖暖身子,地瓜烧!”
俘虏接过酒壶,扬脖就是一大口,咳嗽两声,又喝了一口,随即揩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和血渍,居然开始滔滔不绝:
“我们……是71军88师262团的……部队上午开始奉命撤退,师主力应该早到农安了……我们是留下来断后的,正准备走……
我们一个营,500来号人……轻重机枪20多挺,迫击炮6门……带队的是营长王侃……我们不知道你们要来,以为你们还在江北呢。”
庞连长把眼睛一蹬,大声斥喝道,“嘿!你个兔崽子,这会竹筒倒豆子,刚才怎么不说?”
“哼!老子是顺毛驴,来软的就说,来硬的偏不说!”俘虏一梗脖子,大声回答道。
孟占山柔声又问,“那好,我再问你,周围还有你们的部队吗?”
“还有……姜家屯……王家店……原来还有我们的2营和3营,现在不知道撤了没有?”俘虏回答的很麻利,临了还瞄了庞连长一眼,“你瞧人家这位长官,说话多有礼貌。你算个球?屎壳郎上公路——冒充土坦克!”一句话把个庞连长噎了个半死。
听到对方的回答,孟占山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好,谢谢你的配合!警卫员,把他带下去……给他点吃的,别难为他,算他战场起义。”
几分钟后,孟占山和陆政委一起登上曾经赋诗的小山,凭高远望。
蓝荧荧的望远镜片里,远沟近壑近在眼前。
远处的靠山屯像一个坐落在一片雪原中的大锅盔,周围净光光的净是白雪。
屯子一侧停放着一排美式“十轮卡”,上百个身穿黄色军服的士兵正在来回搬运,雪地上乱哄哄地堆放着各式物资。屯子的另一侧,许多士兵正在吃饭,枪支架在一旁。
所有一切都在表明,敌人正准备撤退。
孟占山大喜过望,“哈哈!谁说靠山屯是老子的伤心地?这是块风水宝地,简直是天材地宝,人杰地灵!非大福大贵者不足以胜之!”
这家伙没头没脑地嘟囔着,随即放下望远镜,叫了声:“地图!”
警卫员赶忙拿出地图,垫上一层粗布在雪地上小心展开。
孟占山俯身一看,又叫:“另一张!”警卫员又掏出手绘的地图递上,孟占山将两张地图同时摊开,嘴里啧啧有声:“嗯……好……太好了!……靠山屯……姜家屯……王家店……”
陆政委一愣,赶忙追问道:“嘿你小子,两眼放光的,好像呲着牙的老狼,琢磨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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