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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在夜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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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多伯里允许这辆车在天上行进。

他们探出窗户,遥望着卡特拉城,这城市蛰伏在曲折的秘境里,在这道影子的侧面,有一条无人问津的街道,两个孩子正在街上奔跑。

多伯里打开家门,吉斯玛仍在后面跟着。

那辆车在天上巡逻。

墙上坏掉的钟表正静静地走,地板上有个大洞。

将新鲜事物置之不理,无疑是对生命的亵渎,而这对夫妻恰好是人生的忠实信徒,为此,他们怎能忽视这出口?

多伯里与吉斯玛走下去,短暂的黑暗很快被灿烂的金黄取代,这是片辉煌的世界,而脚下细软土壤的前端,是一片汪洋大海。

海边有艘破旧的小船。

多伯里走着,吉斯玛跟着,一只昆虫从后面冒出来,它在看多伯里。

年轻的自己在与我对视,可我想要出航的风帆,多伯里想着,这时候,他在船里。

吉斯玛在下面推。

年轻的多伯里站在原地,他身体中的虫子慢慢苏醒,年迈的多伯里站在船上,吉斯玛已迈向了海洋的正中心。

他看着她一点一点被水流吞噬,先是漫过膝盖,接着是胸口,很快就能到头顶,当她彻底消失时,这艘船会驶入一片新鲜的海域。

那里有股好闻的腥味,初生的生命在水波中沉浮,年迈的老人会站在沙滩上,将衣服里的勋章扔进海中,这是人生最后的愿望。

于是,吉斯玛沉进了海里。

多伯里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两人有着相同的模样。

他看着自己的那张脸在水中漂浮,没有多余的挣扎,也不发出俗气的哭喊,自己很干脆地沉下去,这具单薄的身子消失在船身之后,多伯里已丢掉了名字。

他会想起自己去格里兰会时的情景,当他在萨诺耶工作时,地下的生灵会伸长脖子,将头贴在地面上,偷听地表的声音。

那只寄生虫很轻慢地钻出来,因此,年轻的自己会缓缓倒下去,这跌倒中还夹带着温柔,他能隔着遥远的距离感受到离别的温热。

他躺在船上,将双手垂入海里。

他不会做什么,只任凭风浪吹打自己,这是自然而然的,谁让出租车司机不会开船呢。

一阵更广阔的浪涛试图掀翻这渺小的破船,对岸的年轻人极目远眺,可看得越远,得知的就越少,它难以得出结论,那艘船到底去了哪里,这是自己无法究明的难题。

这时还是白天,但天色已晚下来,在波伊队的总部里,敬业的队员们正携手思考着答案。

杰福已死的身子躺在房间里,连带着他手中捧起的花,这都成了宝贵的证据。

那朵花已凋谢,杰福自然也要一起,而队员们就淡淡地看着,当花朵被吹散后,当杰福的身体已从人们记忆里远去时,一块残破的吊坠中映出了熟悉的面孔。

队员们看着安森从吊坠里走出来,看着他离开,没人会去注意他,没人会去理会他,毕竟,他们还有工作要做。

安森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当他奔跑时,陪着他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他想与影子握握手,以示自己的友好,但这道浅浅的朋友是很害羞的,于是,它消失在了安森伸出的手中。

他接着走,接着走,路还很长,因此不必担心无事可做,自己也和他人一样,他们都是忙于工作的。

街上还有个高大的男人,他站在一条歪斜的树枝旁,像在等待独属于自己的贵客。

安森走过去,没回头。

一只漆黑的鸟自天边飞过,它落向地上,掠过安森的脑袋,钻进树枝旁。

高大的男人侧过身,遮住夜的光辉,于是,它便照不到这只鸟的翅膀。

安森继续走着,他有用不完的时间,走不完的路,这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他会在路上想起能够困扰自己一生的问题。

他会将自己藏进夜里,和孤独一起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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