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晚亭送别(1)(2 / 2)
“你既用无义草救命,便知道它的珍贵难寻。”章娆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着她,发觉这女人时而聪明的令人生畏,时而却愚钝的要命,笑道:“无义草不可多得,只因它长在西域九寒山流坡崖的背阴处,取药者稍有不慎便会因此丧命,你不会真以为,这要人命的东西是从天而降的吧?”
姜寂初闻言当即怔愣在场,只因她并不知道,从头至尾根本就不会有人告诉她这些。
章娆观她神色便知自己今日所言十分有必要,继续说道:“我昨日去了宣王府请脉,他的伤寒症候虽然早已根治,可身子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好的,你可知为什么?或者说,你曾经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章娆见她低眸深思不语,便继续说道:“内伤外伤皆可治而不必养,他若真是仅受了几掌就卧床不起,便也不可能活着走出九寒山......妄缘塔究竟有没有无义草我最清楚,阴林自南疆回朔安后,我便问过他无义草的来历,显然他并不怎么擅长说谎,至少,他并不擅长在我面前说谎。”
姜寂初的脸色愈渐惨白,眉心紧缩渐渐双眸失神,不得已而扶着石柱背靠在侧才不至于双腿发软,手紧紧揪着心口却依旧觉得每吸一口气都是锥心之痛,想要说话却发觉喉咙阵阵发苦,竟连声音都快要发不出了。
章娆将她扶到石凳处慢慢坐下,说道:“我并非想要看你如此样子,只是行医十几年了,听的看的虽然很多,却从没见过他那样的舍命之人,我觉得如此付出,你作为收受的一方应当知道。”
她沙哑着嗓子,几近哽咽般问道:“他,他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章娆有些不忍,但看她再三祈求的眼神,便摇了摇头叹道:“和你一样几近失了半条命,只怕,已非长寿之人了。”
那双早已红肿的眼眸竟是刹那间失了所有生机般,枯败不堪,泛不动一丝波澜,因平静而凝结的空气却淹没了整个亭阁,淹没了整个南苑,淹没了整个公主府,在她面前结成比荆草尖利的冰晶,将浑身上下划割的鲜血淋漓。她在鲜血汇成的红色之海的海底几近窒息,痛的说不出来一个字,几经挣扎着从鲜血之海游出,本以为是一场救赎。
“姜姑娘!”章娆眼睁睁地看着她吃痛地捂着嘴,却自指缝处不断向外渗着鲜血。
姜寂初猛烈地咳嗽着,身上无一处伤却又无一处不痛,不成想,自她口中涌出的红色液体顷刻间化作泣血般的点点红梅如泼墨般点染着全身月白色衣裙。
两行热泪落下,她怔怔地凝视着紧紧攥着她手的章娆,感受着她温热的掌心,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手冰凉的可怕,只听面前人叹道:“你是我见过最听话的病人,无论我给你配了什么苦药,你问都不问便喝......却也是最不听话的,因为你根本就不在意你自己的身子,我原先还觉得江湖儿女一贯洒脱本不该如此,如今倒都明白了。”
姜寂初苦笑道:“出身所累,况且,但凡我与他有一个人能做到洒脱二字,我们便不会是如今的样子了。”每每提到他的伤,她脑海中总是不断浮现出他面色苍白时醒时昏的样子,却从不知道,他所有伤痛的根源竟是因为她,“若我早知道,便是死也不会对他说那些锥心的混账话。”
不知何时,那只淡棕色的小猫竟独自踩着尚未化净的雪,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来亭阁,然后撒着娇懒洋洋地扑进她怀中,姜寂初却生怕自己身上血的腥味吓到了它,正欲将它放下,谁知那小猫竟浑然不怕,执意要贴靠在她心口处,用它小小的身子温暖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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