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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弦月山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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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自叶筠茳出任阁主之时,那封手书就出现在了那个位置,从来没有动过,这么多年叶凉歌也从来不曾看过,并且她以后也不会看。

叶筠茳自然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就像当初金殖部落的生意,若不是叶凉歌执意要签,只怕他是不会同意的,眼下他有段时间都将不在,一些嘱咐的话虽然她未必会听进心里,但他依旧要说:“签单雇主的身份一定要小心核对,大熙弦月山庄不涉......”

“山庄只闻江湖事,不涉朝堂日月年。”这句数百年的规矩叶凉歌早已经倒背如流,她知道她父亲依旧心悸那桩有关北境战火的签单。

努力沉稳的姿态之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是显露出她是个天性活泼的姑娘,她辩解道:“爹,虽然山庄规矩的确是不涉朝局之事,但北漠金殖部落的二皇子将黄金万两的生意送上门来,却只为除掉他大哥金笛,我到觉得签了这个生意没什么不好;一来,他们家里的私怨这不属于我大熙的朝堂事;二来,如此强劲之外敌进犯我大熙,使得边境数年民不聊生,我等虽是江湖人可也是大熙子民,难道看着外敌来犯而袖手旁观吗?”

叶凉歌一向巧言善变,机智过人,叶筠茳能够决断江湖杀伐之事,却不大会管教这个女儿,只能反复说着早已经说烂了的话:“我不在山庄,由副阁主决议山庄之事,你没有特许不得过问,可记住了?”

山庄等级森严,自有不该她知道的事情,即便她是阁主的女儿也万万不可。

这个规矩叶凉歌懂得。

正说着,手下来报有笔犹豫不决的生意,还请叶阁主亲自前往会客庭决议,简单交代几句后,叶筠茳便留下了她一人,无聊透顶地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杯发呆,怔愣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一位年轻小姑娘进来笑着通禀说道:“姑娘,尚方公子来了!”

这个年轻小姑娘初入山庄只是作为洒扫丫头调教,她无父无母也自然连个名字都没有,别人给她随便起了个称号小辫子,还是叶凉歌十分乐意同她一块玩,日渐熟络之后就为她起了好听的名字。

“阿紫,别理那个胡搅蛮缠的小子,叫闻青把他打出去!”

闻青大概是山庄中最具特色的杀手了,大概是武功高强以致于不喜用剑,去年偏偏出奇地看上了棒子,还是一棒子抡死一个人的那种。不仅如此,而且还十分惯着大小姐叶凉歌,有什么小麻烦完全不必阁主副阁主知道,光是他出手就足够替大小姐撑起场面了。

“不好意思,你们家闻青被我不小心绑柱子上了。”在雁山地界敢堂而皇之对山庄大小姐吐舌头的,普天之下除了横泷剑阁少阁主尚方南,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敢挑尖儿闹刺儿的人了。

“你!”叶凉歌几乎拍案而起,用手狠狠指着尚方南,自己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天底下独一份的例外,尚方公子进出弦月山庄无需令牌甚至不必通禀。

“咱们俩认识多少年了,你这戴素银簪子的毛病怎么还是改不了啊,”尚方南看了看发间横插的银簪,撇了撇嘴抱怨道:“我送你的玉簪,你不喜欢?”

叶凉歌并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下他更奇怪了:“既然喜欢,为何不戴?”

“我,我习惯用银簪了。”叶凉歌咳了咳用以遮掩有些尴尬的事实,言简意赅地说道:“避毒。”

她说完之后,看着尚方南良久都没再说话,以为自己方才的态度不太好,正支吾着想要找补几句,结果他却十分可恶地说道:“那我下次送你一双避毒筷,你插在脑袋上算了。”

阿紫刚刚端来为尚方公子泡好的茶叶,还没走进放假就听见大小姐的一句吼叫。

“滚出去!”

阿紫又看了看茶盘里面端着的一杯清茶,愣在原地,不知道已迈进房间的一只脚该不该收回,正犹豫着便又听见大小姐吩咐道:“阿紫,别忘了赶紧把闻青从柱子上解开。”

阿紫摇着头暗暗笑他们幼稚,将茶端至房间中看着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的样子,便解释道:“小姐,下次可别再让闻青把尚方公子打出去了,他们俩现在可是比亲兄弟还亲呢。”

叶凉歌狠狠地瞪了尚方南一眼,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来正欲送入口中品尝的上品茶,“你这外贼!用了什么办法讨好闻青哥哥的?”

如此一来尚方南反倒是更得意了,一双剑眉挑着弯笑了笑说道:“这简单,我送了他一根玄铁大棒,以他的内力做辅,这棒子可以远远胜过其他那些较为平庸的剑,威力不在话下而且还十分趁他的手,你说这礼物好不好?”

叶凉歌说不过他,只能眼中带火星子的继续瞪着他,咬着牙默默地嘟囔:“卑鄙......”

“我怎么就卑鄙了,我单打独斗惯了,落于下风的时候自然要寻机行事,不像某些人在南川随随便便一出动,身后就跟着一众护卫,听书喝茶打赏嗑瓜子,随身不带先银所以总是拿身上银饰充当银两......还动不动就打人!”

这是尚方少阁主的特点之一,每次吵架便是要将陈年旧事翻个底掉。

叶凉歌平日里与一众杀手共同在山庄生活,性子舒朗明快从不拘小节,奈何被尚方南提起这一桩旧事却只觉十分耻辱,当年她不仅张狂,而且还拉着山庄护卫一起胡闹丢脸,想到这里不禁红了耳根,可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哼,我还在想是谁家混小子不怕死敢管我呢。”

当年尚方南和凌靖尘一起陪着江柒落去南川芙箐城上碧茶庄,在人家姐弟重聚的时候,他却因为误会而与一位红衣姑娘当街打架斗殴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凌靖尘出面费尽唇舌方才调停。

后来不久,他父亲带着他前去一位好友的私宅拜访,就在朔安城嘉延街区的最南端,临靠念瞳棋社的旁边。在那座竹林幽深的素雅园子里,他第一次见到叶筠茳阁主,也是才知道自己的父亲与弦月山庄阁主不仅只是生意盟友,还是私交甚好的知己。

同样在那天,他只一眼就认出了站在叶筠茳伯伯身旁的红衣姑娘,依旧是别在腰间十分醒目的红玉匕首,以及丝毫未变的那颗极美泪痣,他认真地记下了她的名字——叶凉歌。

山庄西侧的待客庭是一个从不闲置的地方,算不清在这里已经算计决定过多少人的性命,叶筠茳走过来的时候,那个自称姓赫连的公子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江湖上同出赫连氏的两位嫡公子近日却突然决定各侍其主,其中一人此刻正执扇坐于叶筠茳对面,唇角一勾淡然说道:“这可是笔好生意,所以要请叶阁主亲自审批,我才放心跟我家主子交代。”

他身上的赫连氏玉佩并不足以辨识出他的名字,而是他左手残缺了一节的拇指能够提醒着叶筠茳来者不善,谁知叶阁主却依旧默许手下人递上来一份生意签单。

笔墨纸砚片刻之间已经摆在了赫连公子的面前,叶筠茳亲提毛笔沾好了新墨。

“山庄自有交代,公子请吧。”

随后,赫连公子在他的注视下,一笔一划描出了目标人的名字:竹苏苏尘。

“果然是笔大生意。”叶筠茳气定神闲的在最后执行者一栏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谁知,来自大辰的赫连奕却一改先前的面容,他瞪着眼紧紧皱着眉头,从未想过这位叶阁主会选择亲自动手,他将签好的单子拿在手里哆嗦着反复看,仔仔细细的确认,随后立即起身恭敬的朝叶筠茳作礼,谨慎小心地拱手作揖。

“纵是再大的生意,也实在不敢劳烦叶阁主亲自出面,若是我家主人知道了,定会追责我不懂规矩......方才晚辈若是有言辞冲撞的地方,还请阁主给晚辈一条生路。”

叶筠茳仔细打量着赫连奕,淡淡冷笑着嘲讽说道:“赫连阁主自谦了,你亲自过来签下的生意,老夫岂敢让手下人去随意应付?”

赫连奕听后,摇着头笑了笑,笑这个老江湖实在古板,丝毫不懂得开个玩笑。

他乃是山庄大辰阁主,在弦月山庄这个横跨南疆东陆西域的复杂体系之中,他算是天下间唯一能够与叶筠茳平起平坐的人,只不过他瞒的隐晦,似乎江湖人还不怎么知道大辰阁主姓赫连。

“叶阁主客气,既然生意已经谈妥又是您亲自签单执行,想来定然成功,在下就预祝叶阁主一切顺利。”赫连奕虽然在身份上能够与叶筠茳并肩,却还是依照辈分,选择以恭敬的态度与这位叶阁主相谈。

显然叶筠茳不怎么待见他,直到赫连奕的笑容已经开始有些发僵,他才厉声说道:“山庄不可踏足朝中事,赫连阁主如今奉贵国宇文太子为主,不怕坏了江湖规矩吗?”

弦月山庄赫连奕的主人便是大辰太子宇文陌。

真是好盘算,大辰皇族太子把江湖的顶级势力收于囊下,借着武林之名,在大熙地界借别人的手堂而皇之的除掉他们自己的眼中钉。

熙程联姻,究竟为谁所不容?

赫连奕显然十分不在乎,“叶阁主到现在还恪守着老规矩吗?我看,恐怕来日江湖都快要改天换地了,叶阁主还在口口声声地喊着规矩规矩......”他打量着叶筠茳,不禁嘲讽他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没有人能够把江湖和朝堂完完全全的切割开来,江湖干干净净的再超然脱俗,也不可能脱离朝堂的庇护!我替大辰选择了一位明主,何错之有?”

“随你。”叶筠茳对这种枉顾江湖规矩的行为,一向嗤之以鼻。

赫连奕自恃猖狂的缘故,便是他在来大熙之前就已经亲自前往南疆拜见庄主,这单生意连庄主都没有异议,一个区区大熙阁主叶筠茳怎么敢拒绝。

“弦月山庄的单子从不二签,叶阁主既然知道,自然会倾尽全力的完成生意,在下知道您一向公正,肯定不会行那些卑劣的放水之事,那在下便回去等看结果了。”赫连奕的笑容带着些阴邪与戏谑。

“不送。”叶筠茳从头至尾都冷着语气不愿多言一个字,他看着赫连奕离开之后,盯着签单上面的‘苏尘’二字看了许久,,随后嘱咐手下人将签单依照规矩封存于卷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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