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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7章 卖粮琐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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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丞相当年把越巂郡划分出来给冯君侯折腾,最后果然没让人失望。

但张亭长此时有些失望了,因为他听到管事说道:

“我亦是听说,当不当真,我如何敢保证?”

“当不得真的消息,你说与我听,让我白高兴一场,是何道理?”

张亭长不满地说道。

管事闻言,冷笑一声,也不再提这个话题。

正因为是小道消息,所以最后往往才是事情的真相,你懂个球!

这种事情,别说官府,就是兴汉会,也不可能承认啊!

虚虚实实,云里雾里,才是让人无话可说,拿不到把柄。

再过三日后还不愿意卖的,那基本都是犹豫的,或者是想等着粮价再升上去的。

就算是官府再怎么想要给治下的百姓谋利,给自己谋政绩,但兴汉会吃撑了,给这等人批蚕种?

只见管事不耐烦地挥挥手,赶苍蝇似地要把张亭长赶出去,“去去去去!没时间和你磨牙!”

“急甚急甚?我再与我侄儿说句话。”

张亭长扒拉着门框,不愿意挪步,他看向四儿,语重心长地说道,“四儿啊,这刘管事平日可是常往邛都走呢!”

“你这回可算是搭了他的关系,以后去了邛都,平时有什么事要联系家里,只管找他。”

四儿看了看管事,又看了看张亭长,有些不知所措。

“老匹夫有完没完,滚滚滚!”

管理直接上手推搡,把人赶了出去。

张亭长也不在意,顺势乐呵呵地走了。

出来后,回到自己亭里卸粮的地方,看到亭里的人正蹲在粮堆周围晒太阳,当下便搬了块石块,一起挤到里头吹牛皮。

乡下黔首,没多大见识,聚到一起,基本都是聊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哪家今年又多种几亩桑林,哪家又在山脚下开了两亩地。

就连哪个提着了一块肉回家,就算是一个新闻。

大伙平日里难得清闲,再加上日头正好,说得那是热火朝天。

这时,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年轻郎君并行而来。

那中年汉子目光隐含锐意,他扫了一下这群人,一眼就看出了这里面的领头人物。

只见他对着张亭长拱了拱手:

“敢问阁下可是诸人之首?”

“不敢不敢,鄙人姓张,乃是十里乡乙区戊亭的亭长,见过两位贵人。”

张亭长不敢怠慢,连忙还了一礼。

眼前这两位,身上自带上位者的气势,身后的随从,人人皆是佩刀,而且制式一看就是军中所用。

光听张亭长所报地方名字,就知道是冯永平定越巂后新置。

中年汉子听到张亭长的话,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摆了摆手:

“什么贵人不贵人,不过就是路过的,看到这里正在收粮,所以就过来看看。”

他看了看众人身后的粮食,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好奇的神情,“这些粮食,都是从哪来的?”

虽然他极力做出亲民的态度,可是身上那股逼人的富贵之气,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张亭长不敢怠慢,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挠了挠头,一副十足乡巴佬的模样:

“是这样,我们听说粮价高,想着家里有些余粮,所以就凑了点粮食过来,看看能不能换了钱,然给家里人添点衣服。”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别处都想着要借粮,大伙家里居然还有余粮?”

中年汉子有些吃惊地问道。

“别处?别处哪里?”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张亭长警惕起来,“这几年来,可没听说附近闹过灾荒……”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特意看了看两人身后的随从。

没错,的确就是行伍中人。

本就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张亭长很是肯定这一点。

所以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中年汉子有些尴尬一笑,倒是旁边的年轻郎君给他解了围:

“张亭长勿怪,我这位族叔,才从关中过来,不知道咱们越巂这边的情况,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

张亭长恍然,一拍大腿,“要不怎么说是魏贼呢?贼人贼人,哪有本事像大汉这样,让咱们百姓吃饱饭?”

“听说他们那边,种个地还要被官府收去五成,这个让人怎么活哟?一旦入了军,全家世世代代都要当死卒。”

“家里的男子在前方为朝廷战死,后方的妻女却被官府强配他人,这能是人干的事吗?”

张亭长当年在冯君侯麾下,可没少听说过魏贼那边的事。

有些人还是从魏贼军中投靠过来的,拿自家的事情说给大伙听。

张亭长这些年来,学过的字可能忘了不少,但这等事情,那可真是能记一辈子。

“所以大汉必是要灭了贼人,大伙才能安心过好日子啊……”

这些年大伙过上了好日子,越是不敢想像魏贼治下那些百姓的日子。

苍头黔首见过多少事情?

在他们眼里,张亭长跟着冯君侯走南闯北,乃是极有见识的人。

寨子里的人看到别人不年不节的提个肉回家,都能嚼舌半天。

所以就算是这些事情早就听张亭长讲过,不过此时再听起来,依然是津津有味。

没办法,优越感总是比较出来的。

更何况自己也是才从苦日子出来几年。

只是大伙越是赞同张亭长的话,那中年汉子的脸色却越是古怪,甚至有些尴尬起来。

年轻郎君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憋着笑意。

他似乎比中年汉子接地气得多,竟是毫不在意地蹲下来,与大伙说话:

“这位乡亲,这个时候你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卖,家里不会缺粮吧?”

“不……不缺,家里留着不少呢。”

四儿的大人下意识地就想要站起来,但一看对方也是蹲着,只得也随着对方继续蹲在原地,粗糙的双手连连摆着。

“大伙都说官府这几年做得好,那有没有觉得哪里做岔了的?”

年轻郎君微笑着问道。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皆是露出惊慌之色,悄然不敢说话。

“不要紧张,其实我们是县衙派下来的,今儿这个事,对县里来说是个大事。”

年轻郎君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粮食:

“所以官上其实都知道大伙的心意,此次派我们出来,也是想问问大伙,有什么要求没有?”

听到年轻郎君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大伙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要不然遮遮掩掩地反而让人不自在。

官府派人到乡下检查农耕,每年至少会有两次。

大伙基本上都远远地见过,甚至上了年纪的老农,还会被叫到跟前问话,看着这位郎君年纪轻轻,想来官职也不会太大。

所以不少人心里倒也不是太紧张。

人群有老农,甚至上一回还和官上派来的人说过话,胆子也大一些,当下便试探着开口道:

“这位郎君,咱寨子山多地少的,但官上一直不让我们多种些桑地,一定要我们种粮食。”

“这桑稻不都一样嘛,不知能不能回去与官署的大官们说说,让我们来年多种些桑田?”

年轻郎君大笑,指了指老农:

“这位老乡,你这是欺我年幼,想要害我耶?每一亭每一寨要种多少粮食,当初都是定下的。”

“只要不侵占农田,别的地方你种满桑树,那都无事,但规定好的农田不行。”

“要不然,哪来现在这般多的粮食?”

老农没能得逞,露出憨厚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憨笑:

“是是是,是我糊涂了,让郎君见笑了。”

年轻郎君又与大伙聊了一阵,这才起身离开。

倒是张亭长,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县里派下来的人,能有军中精士相随?

哄谁呢?

再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没有说什么越界的话,这才得意一笑。

两位官府的人领着随从离开人群后,走了好一段路,中年汉子这才突然问了一句诛心之言:

“吾自到越巂,看到百姓言必称冯,难道他就不怕遭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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