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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葬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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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顺路……慕师靖心头一松,更有底气了些,忙问:“敢问前辈女儿叫什么?”

“她叫小语。”红裙女子平静地说。

……

“小……小语?!”

慕师靖已不知该如何思考,只是怔怔地问:“是……那个小语?”

“是。”红裙女子颔首。

“你……原来,原来您是……”慕师靖只觉得舌头都要打成结了。

“我是。”红裙女子说。

她是宫语的娘亲,宫盈。

“原来您是师娘!”慕师靖终于说完。

“……”

宫盈一个板栗打了上去。

慕师靖捂着脑袋,很是无辜。

不过这下好了,有神通广大的师娘神女镇场,何惧拦路的魑魅魍魉?

慕师靖有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

“师尊危在旦夕,您作为她的娘亲,一点不急么?”慕师靖见她悠哉悠哉的样子,又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妖魔化身在骗自己。

“急也没用,这等天灾大劫讲究一个恰到好处,去早了反而会害她。”宫盈轻叹。

“哦……”慕师靖没有追问,只是道:“前辈打算怎么帮我?”

“我只能帮你们离开这里,剩下的,还需你们自己努力。”宫盈说。

“可是……可是我们赢不了林仇义啊。”慕师靖忧心忡忡。

“赢不了也得赢。”宫盈说。

“神女姐姐这般神通,不能帮我们击败他么?”慕师靖问。

“在这个世界里,我无法杀人。”宫盈摇了摇头,说:“修道者主动求祖师法身降临,肉身消陨,哪怕这等类于自杀的行径,都要反噬祖师百年,更何况直接杀死自己道法之下的臣民呢?”

慕师靖没太听懂她的话,唯一听懂的是,这位神女大人似乎是在自比三山祖师。

不愧是师尊的娘亲,真是比师尊还要狂傲……

宫盈没有骗她。

与祖师不同的是,她直接舍去了道身躯壳。

在世人眼中,她是个不存在之人,她活在河图洛书构建出的世界里,是虚无的幽灵,她可以去到其他世界,唯独不能降临自己的王国。

不死国与神山印玺都是小世界,所以她可以现身此间。

至于神山境内……

她与三山祖师走的是同一条路子,那片天地对她有着天然的排斥,若要降临须付出极大的代价,最重要的是,毒泉之王与皇帝正在死斗,她一旦现身,非但不能坐收渔翁之利,还极有可能变成他们联手共诛的对象。

“怎么,你是对师娘不满意?”宫盈也拿‘师娘’这一称呼取笑。

“不敢不敢。”慕师靖摇头,道:“能助我与林守溪离开这片囚牢,弟子已万分知足。”

“囚牢么?”

宫盈仰起头,提着裙摆,在这座精致典雅的楼中转了一圈,光束从透明的藻井处落到她的身上,鲜红的嫁衣绽放如花,“这是我与小颂当年的婚房呢。”

慕师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补救:“是婚房还是囚牢,主要看和谁在一起了,前辈与道侣同处一室,自是相濡以沫,浓情浪漫,而我与林守溪这十恶不赦的登徒子共处一楼,当然是如坐针毡的。”

宫盈浅浅一笑,也不戳穿。

“对了,林守溪呢?前辈将他扔哪去了?”慕师靖问。

“他啊……”

宫盈笑了笑,对着虚空点出一指。

虚空泛起涟漪。

天旋地转。

下一刻,慕师靖发现自己身处一楼。

林守溪背对着她,坐在床榻上,不知在鼓捣什么,看上去很是激烈。

慕师靖走近一看,这床榻上躺着的哪是别人,不正是盛装打扮的自己吗?林守溪这是在……

她刚要发怒,便见林守溪拔出湛宫,割破了他的手掌,随后将她搂在怀里,将血液喂到她的唇间,他眼球布满血丝,情绪几欲奔溃,只不停低喊:“醒醒,你快醒醒!”

慕师靖本想说一句‘装腔作势’,可她看着他滴血似的眼睛,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宫盈拍了拍她的肩膀。

慕师靖一个趔趄。

“嗯哼——”

床榻上,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眸。

林守溪愣住。

慕师靖触了触唇,明知故问道:“你喂了我什么?这么腥?”

“我……”

林守溪用力闭了闭眼,确认眼前的不是幻觉,半晌,他才喃喃道:“刚刚你怎么了?呼吸与心跳都停了,我,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还以为你下手太重,将我打死了?你可别抬举自己了。”慕师靖口中含着血,话语模糊却不失骄傲:“本姑娘这是道门秘传心法,少大惊小怪的。”

“……”

林守溪松了口气,也不顶嘴,只是道:“我刚刚喂你的是血,当初我这样治过小禾,想着也许对慕姑娘也有用,就……你吐出来就是。”

“我偏不。”

慕师靖一如既往任性。

她扬起纤白玉手,将唇边溢出的一抹血拭入檀口之内,随后闭上红唇与眸子,喉咙微微耸动,再将艳红的唇儿张开时,她口中的鲜血已吞得一干二净,唯有那双清澈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像是要哭。

“小禾居然喜欢吃这种东西。”慕师靖轻蔑地说。

“……”

林守溪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如释重负地笑。

“你刚刚……是在担心我?”慕师靖瞥了他一眼。

“没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与其担心你,不如多担心自己。”林守溪平静地说。

慕师靖非但不恼,反而噙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她歪着脑袋,盯着眼前的少年,说:“刚刚亲你嘴巴的时候,明明没觉得这么硬呀,来,让姐姐再尝尝。”

林守溪不知这小妖女又发什么疯,主动后退,道:“你不是做梦请神吗?请来了吗?”

“当然。”

慕师靖翘起玉足,将鞋穿上,下了榻,步履交错地来到了门外。

她骈起手指指着天空,心中喊着师娘保佑,嘴上却是雷霆泻地般掷地有声:“给我开——”

宫盈的确很配合她。

虚空裂开一线。

美中不足的是,这一线并不在慕师靖手指的方向,而是出现在了她正前方不远处。

“……”

慕师靖沉默片刻,解释道:“这叫声东击西。”

虚空破碎。

一道暗藏的门显露出来。

门上有一个青铜兽头。

当林守溪与慕师靖准备推门离去时,青铜兽头开口,说:“有人离开,就须有人留下,否则不得通行。”

……

林守溪与慕师靖都不见了踪影。

神山印玺的世界里,宫盈缓缓飘落,拾起了落在地上的星火戒指。

“洛初娥啊洛初娥,你身为初代神女,竟落到这步田地,甘心吗?”宫盈微笑着问。

戒指闪烁。

同时。

天莫名地黯了下来。

宫盈身上的嫁衣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素白衣裙,她身后的婚楼也像是被大雪席卷,一片雪白,楼的门口放着花圈,花圈上写着一个颂字。

榕树叶纷纷凋零,飘落在她的肩上。

婚礼变成了葬礼。

宫盈提起雪白的裙裾,顺着阶梯缓缓走到楼上。

楼顶的鲜花都变作了雏菊,她拾起一朵,插在了自己的发间。

雏菊簇拥间,有一座素朴的棺椁,棺椁里并无尸骨,只有一件雪白的衣袍,她跪在棺边,解下发间的珠花,放在棺面上,接着,她以棺为枕,静静趴着,似是在聆听死者故去的心跳。

“小颂,你在天有灵,要保女儿无恙呀。”宫盈微笑。

山风不止,榕树上铃铛摇曳,像是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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