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李师师的推断(2 / 2)
李师师笑道:“是啊,在大唐时候儿,这样的事儿一多起来,也就让人觉得见怪不怪了。本来侄子娶表姑,也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轮不到旁人来说三道四的。
“只是那郜国长公主啊,自幼便生长在皇家,乃是堂堂正正的金枝玉叶,从小便养得了一身的娇贵之气,你想她的父亲是皇帝,然后她的弟弟是皇帝,她的侄子也是皇帝,而且她的女儿还又嫁给了侄子的儿子也就是当时的太子。
“这样一来的话,她长公主就又成了皇太子,也就是他的侄孙、未来的皇帝的岳母。所以说这位长公主啊,当时的权势和荣宠端的是无以复加,身上的野心和傲气也就随之滋长了起来。
“傲气这一滋长,在朝野中得罪的人也就多了起来,所以后来就有人上奏章揭发她结交朝臣,意图拥立太子谋反。唐德宗让人把揭发她的罪行查实之后,就把她幽禁在了高墙之内。
“这件谋反大案的主谋,自然是郜国长公主而无疑了,可是事情牵涉到了太子,就让唐德宗觉得难办起来了。所以唐德宗就把当时的宰相李泌找来商量。”
张梦阳道:“坏了,这可能是唐德宗要废掉太子吧。皇帝的儿子又不是一个,太子既然涉及到了谋反案子里面,皇帝盛怒之下把宰相找来,肯定是要讨论废太子的事儿。”
李师师道:“相公说得对,这位唐德宗皇帝呀,的确是有心要把太子给废掉的,可问题是,他的膝下只太子这么一个儿子,真的把太子给废掉的话,只能从旁支里面过继一个假子来充数,你想这从常理上能说得过去么?”
暖儿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儿,那这位唐德宗皇帝可不是昏了头了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别无选择,废了他那岂不等于是自绝门户么?”
李师师道:“谁说不是呢,所以当他把这一想法儿说出来的时候,立马就遭到了宰相李泌的坚决反对。其实当时唐德宗除了太子之外,还有一个由他一手抚养长大的侄儿的,这位侄儿乃是他的弟弟李邈的之子。
“而李邈英年早逝,唐德宗就把这位侄儿接到了宫中,和自己的太子一处教养,视若己出。及其长大之后,就将他封为舒王。那个时候的唐德宗,他之所以兴心想要废掉太子,给自己留下的后路,便在这个舒王身上。”
张梦阳恍然大悟地道:“原来,他是想要用这个侄子来取代儿子,千秋万岁之后把一座锦绣江山托付给此人。”
“不错,唐德宗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而且他认为自己的这个侄子知书明理,孝友温仁,足以担得起江山社稷的这副重担。可是李泌却对他说,陛下您对您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信不过,将来您怎么可能对您的侄子不起疑心呢?
“舒王虽然孝顺贤明,但是眼下最最紧迫之时并不是拿他来跟太子做比较,而是应该查明案情真相,还太子一个清白之身,解除陛下父子之间的猜疑,这个才是眼下至为要紧之事。
“李泌还说,即便是果真太子有罪,也应该径立皇孙,于情于理皆不可以立舒王。把江山托付给太子或托付给皇孙,则百代之后,有天下者,犹是陛下的子孙,否则的话,他人之子孙代代为帝,而陛下的子孙则渐渐地沦落为皇室的旁支,甚至在倾轧排挤中为他人所陷害,陛下在九泉之下得知,任是如何心生悔恨,也是再无回天之力的了。”
“也许是李泌的话打动了唐德宗,最终没有使他废掉自己的儿子而立舒王。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案情彻底地查个清楚了,太子果然与谋反之事无涉,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是郜国长公主一个人做下的。
“那时候的唐德宗也十分庆幸没有因为一时之怒而废掉太子,对宰相李泌很是奖掖了一番,还单独在延英殿召见了他,拉着李泌的手说,若非当日爱卿切言直谏,朕今日悔无及矣。”
张梦阳道:“幸而唐德宗没有糊涂到底,也幸而他的身边有李泌这样的一位忠臣,否则自他而后,大唐的江山可就改由他弟弟李邈一枝来坐了,跟他唐德宗可就关系不大了。”
李师师点点头,又道:“其实就咱大宋朝太祖太宗两位先帝,也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呢。太祖临终之时,长子德昭业已成年,可是却按照他的母亲杜太后的意思,把皇位传给了他的兄弟太宗皇帝,及至太宗皇帝百年之后,再传给他们的兄弟光美,然后再由光美往下传给德昭。
“可惜杜太后的这一番安排太过一厢情愿,到了太宗皇帝一登基,就先后把太祖的儿子德昭和德芳都给害死了,也没有把皇位传给他的弟弟光美,而是传给了他自己的儿子,所以大宋自太祖而后,皇位的传承,皆是太宗皇帝一脉。
“太祖之后人反倒距离皇位愈来愈远,有的甚至沦为了放牛牧马的田舍翁,不知道的根本猜想不到他们居然是太祖之胤。
“所以,从唐德宗和本朝太祖的故事来看,皇位不传给儿子而传于兄弟,于情于理实属大误,等于是把自己的儿子推给别人去杀。至于传给侄子,那更是昏庸至极的荒唐念头,也只有唐德宗这样的奇葩皇帝才能够想得出来。”
李师师想了想又说:“所以说,绳果之死,说不定是金国的郎主皇帝想要看到的结果呢,是黑白教那帮人替他做了他想做而不敢做之事。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的儿子立为谙班勃极烈了,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暖儿听了李师师的分析之后叹道:“师师姐所说的,的确是很有道理,或许绳果之死,的确是郎主皇帝想做而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如果照这么看来,他倒还真像是一个不动声色的渔翁得利者。”
张梦阳对暖儿道:“瞧瞧你师师姐说得可有多好,你们两个可真称得上是我的女诸葛,个顶个的足智多谋,把我这个当老公的可给比得太不像样子啦。”
暖儿笑道:“接下来,金国朝野之中围绕着谙班勃极烈的储君之位,肯定会有一场明里暗里的较量,说不定还会惹出一番震惊天下的大乱子来,这正给你来火中取栗,提供了大好时机。”
张梦阳道:“经师师娘子讲了唐德宗和宋太祖的典故,我现在几乎敢于斩钉截铁地断定,绳果之死,的确是郎主皇帝最想看到的结果。”
李师师又道:“还不止如此呢,如果没有杯鲁那天亲口所说的话,我几乎都要怀疑这就是郎主皇帝一手操纵的惊天大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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