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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放学路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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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守志在尖子班已念到初二啦。

和他一同入学的李福臣在一个月前转学到了城里的五中,因为他家搬走了。在李福臣走的那天,赵守志默默地看他坐在大卡车上,默默地看大卡车远走,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李福臣不能与他同去同回了,这很令他失落。他在李福臣转走后的十多天里,总是有怅怅的孤单落寞的感觉。这种感觉陈永安不能来弥补,虽然他是二姐夫的亲弟弟。陈永安的俏皮嗑永远不断,他的骄傲的情绪也一天不曾消减,他没有一刻不在炫耀自己的聪明,那个沿用至今的“小得瑟”这个外号真的是名副其实。

现在,在六月的阳光下,赵守志陈永安和李光宗走在放学的路上。

李光宗永远是听的多说的少,他的毫不敷衍又无奉承阿谀的笑显示出他的真诚的与率性。从初一的下半学期起,赵守志便和原本不错的李光宗好起来,好得不得了,好得让陈永安时常说怪话。李福臣以同样的心境随着赵守志出入李光宗家,和他一起玩耍嬉闹。虽然赵守志和李福臣常去李光宗那里,却不大顺便到陈永安那里坐坐。

赵守志在去年冬天放寒假的那段时间里去过赵梅香那儿好多次,他对这个梅香二姐的新家很感兴趣。陈广发的三间房中堂屋的后半部分被间隔出来,搭了炕立了门之后,就成了赵梅香的新居所。她自结婚之日起,便每日里与陈三祥子共枕同衾,甜蜜地过日子。赵守志每次去的时候,赵梅香都笑逐颜开地招待着娘家兄弟。三祥子陈永福幸福的感受,在这小小的居室里荡漾着并向外散逸。在用报纸糊就的墙壁上,陈永福用钢笔端端正正地写道:

生活真正的是幸福!

在陈永福家里,赵守志曾跟着收音机里的播音员念道:

这是最根本的拨乱反正。建国之初,党就要求各项工作必须以发展生产力为中心。党的八大确定要以在新的生产关系下保护和发展生产力为主要任务。这以后我们的失误,归根到底,就是背离了八大路线,搞了“以阶级斗争为纲”,没有集中力量进行经济建设。三中全会果断地作出把全党工作着重点和全国人民的注意力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的战略决策。这是八大正确路线的恢复和发展,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建设有中国自己特色社会……

十五岁的赵守这声音里有赵庭禄的遗传,又兼有张淑芬高亢的成分,所以在一年前听起来圆润清亮又不失醇厚,现在这嗓音进一步地饱满起来。虽然这声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稚嫩,却已有足够的辨识度,让人听后有愉悦的感觉。赵守志有板有眼扬抑顿挫的跟读让似笑非笑的陈永福颇为好奇,他顺口说道:

“守志,再不,你跟你爸学说大鼓书去呗。”

那天陈永安不在家里,听他妈说上郑家屯他二姐家去了。

陈永安此时摇头晃脑地说:“史大奈和史文恭是亲兄弟。这时一见史文恭中箭了,蹭地一声拔出大刀嗷地跳上去,咔咔地一阵乱砍,把官兵杀得是抱头鼠窜。”

他说完这句话得意地对李光宗说:“对不对?”

李光宗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史文恭是《水浒传》里的。”

他没有说对还是不对。陈永安玩呲牙笑了说:“敢说八大爷不对吗?”

赵守志对陈永安的这副表情极其地看不惯,他不待陈永安说完就揶揄道:

“还八大爷?瞅你那小样吧,人家给你当八大爷还差不多。净欺负李光宗,有能耐你和李福臣干呢。”

陈永安辩解道:“李福臣?我不在乎他。”

赵守志呵呵地笑道:“吹牛叉呢?李福臣转学了你才这么说,不转学你试试,他那两个拳头磕死你。”

道路的北侧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有一群社员在劳动。

他们脚下的道路是春天时新修的,现在道两侧取土后留下的深沟已不如初始时那样棱角分明,风雨在慢慢地将它侵蚀淤塞。那条旧路的痕迹依旧在,弯弯曲曲地被庄稼所覆盖。笔直的路向两边延伸,前面三十几米处魏红云和王秀杰手拉手走在路边上。

赵守志忽然说:“他俩手拉手不嫌热?”

这个问题显然难不住陈永安,他答道:“人家女的天生手凉,不信你试试。”

赵守志想试,他很想拉着魏红云的手一同向前走。

“你咋不试呢?你敢吗?你试完她不挠你?”赵守志心里想的绝不可能说出来,所以他这么呛白陈永安。

陈永安一梗脖子,满不在乎地回应道:“吹牛叉呗,她敢挠我,一个电炮给她闷那儿。别看她像小辣椒似的吱吱厉害,整急眼了,干淦他小子宫。”

赵守志没说话,只是白了他一眼。

赵守志永远耽于幻想,他的幻想中除了孙悟空李春林哪吒等这些神仙英雄之外,很多时候把生活中的人物加以渲染放大再与自己相融合。魏红云是他幻想的对象,他编织了许多细节作为素材去勾画现在与未来。现在可以感知,未来怎么样呢?赵守志曾想象自己作为一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与坏人搏斗后住进了医院,魏红云去陪护他与他做深入的交流,而后又和同学们接他出院。凡此种种,赵守志的少年生活倒也充满期望。

李光宗嘻嘻地笑了声后,指着前面的大树地说:“大树地前边好像是赵守林。”

赵守志仔细地看过去,确认是守林大哥后说:“是他,他干啥呢?打柴火?不能,现在还不是时候。打鸟?他都十七了,不是小孩子了。”

李光宗看了足有一分钟,然后肯定地说:“是赵守林打鸟呢。”

大树地里有好多鸟,蓝背红颏耗溜子还有……”他眨巴着眼睛,想鸟的名字。

“还有老家干。”陈永安快嘴说道。

李光宗很是不满,但他没有用言语回击。李光宗不会夸夸其谈,尤其不擅长用言语取巧占便宜。他动了动嘴唇,终也是没有说什么。

李光宗的爸爸李德仁写得一手好字,又当过大队会计,所以他在村里也小有其名。假如他不好赌而且勤于工作,不把账目整得一塌糊涂,那个大队会计职务断不会丢掉。如今接替他做大队会计的江大爪子在四个月前已调任到公社,张二胖子摇身一变又升了一级,坐到了李德仁曾经坐过的椅子上。李德仁也许是心有不甘,就在今年春和本村的公社办事员周兴礼联合要倒掉李宝发和张二胖子,好取而代之。但终没成功。其中缘由,一言难尽。好赌的李德仁有一个外号,叫老干腰子。所谓干腰子,就是不输得干干净净绝不罢休,于是他家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紧紧巴巴。日子过得如此拮据,却挡不住他经常在赌局上晃,真是积难改。

陈永安将老干腰子这四个字加以引申,成为了老家干、干碗等等一些明显含有贬义的词,从李光宗那得到嘲弄戏耍后的快感。

赵守志很为李光宗鸣不平,便讥诮道:“我看你就是个老家贼,就家炕头的章程。去年秋天修路放学后,在供销社那儿,你咋没敢跟小秃疮干呢?”

陈永安当然不会忘记这事,他记忆犹新呢。当时,下午二点多的太阳正盛,他倒拿着铁锹作持枪的样子,对走在前面的李光永宗说道:

“开路!开路!”

外号叫小秃疮的高他们一个年级的本村的家伙骂陈永安道:

“叉你妈的,让谁开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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