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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有多一张票,你要不要跟我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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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水洼,如发光的明镜,那是昨夜下过的雨。

傍晚有风,空气湿冷。

火车亮起灯光,伴随着汽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驶来。

让旅人仿徨,又让旅人怀揣着希望。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她总觉得那铃声中带着愤怒和厌烦的情绪。

看着来电提示上显示的爷爷,覃敏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过了好一会儿,咬了咬牙,还是选择挂断。

她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面容上满是怅然。

特别关注的声音响起,她眸中骤然泛起波动。

“你要去哪?”

“休学了,想去外面散散心。”

“快要高考了,还要去其他地方吗?”

“没事的,高考前夕再回来就好了,我现在的成绩应付高考也没什么问题。”

她其实还想说,她不需要通过高考这个途径,也能够上很好的大学。

“你现在在哪?”

看着苏松屹发过来的消息,覃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定位发给了他。

然后,她在好友设置里取消掉了特别关注。

看了看时间,火车就要到站了,她怕等不到苏松屹,于是改签了下一趟车。

月被云层笼罩,只有南十字星仍旧在闪亮。

忽然间,一股逆风涌来,吹拂过她耳鬓。

蓦然回首,少年从远方奔赴而来。

“怎么突然想着休学呢?”

苏松屹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从小到大,去过的地方不多,迫不及待地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了。”

覃敏浅浅笑了笑,脸颊清瘦憔悴。

“学校那边的事情呢?”

“我爷爷会处理好的。”

“家里人发生了矛盾吗?”

“没有!”

覃敏温柔地笑着,理了理头发,回答得前所未有地利落。

紧接着,是一阵良久的沉默,二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火车进站的通知传来,灯光从远处亮起,薄暮笼罩着铁轨,若隐若现。

“我想去好多地方,想去西zang,看布达拉宫。”

覃敏抬起头,看着苏松屹,悠悠地道。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之王,流浪在la萨,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仓央嘉措的诗,她在听到苏松屹念的时候,就很喜欢这一句。

“我还想去山海关,看看海子卧轨的地方。”

汽笛的鸣叫声越来越近,她微笑着,对远方心驰神往。

“检票开始了,我要走了。”

她侧目看了看流动着的人群。

苏松屹看着,上前走了两步。

“我送送你吧。”

“你没有票,怎么送我?”

“我来这里之前,买了一张。”

覃敏沉默了,有些后悔把自己改签的那张车票截图发给他。

她怕自己要上车的时候,看着站台旁的苏松屹,会舍不得。

“谢谢!”

覃敏上前抱住了他,能嗅到那白衣上残余着的,淡淡的冷冽清香,就像是盛开在霜雪中的花朵。

“松屹,假如命运没有同我们开玩笑,该多好啊?”

她紧紧抱着他,低声呢喃着,难以掩饰那份失落。

她指的是牧君兰是苏松屹妈妈这件事。

松屹,尽管现实伤害了我们,尽管命运同我们开了玩笑。

我接受这现实,拥抱着命运,并依旧喜欢着你。

“我该走了。”

“谢谢伱,松屹!”

覃敏浅浅微笑着,拥抱得更紧了一分,感受着他淡淡的体温,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她想再多记着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良久,她松开苏松屹,拎着行李箱过了检票口,苏松屹跟在她身后。

列车进站了,两人沿着电梯往下。

苏松屹在站台边,看着她拖着行李箱往前,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滑动的声音很是利索。

临行之前,覃敏最后回过头看了看,笑吟吟地道:“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苏松屹知道,自己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她留下。

那句话是“你留下来吧,不要走,我需要你。”

倘若他真的这么说了,覃敏一定会死心塌地跟他留下。

可是苏松屹不能这么说,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见苏松屹不说话,覃敏又笑着继续问道:“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苏松屹仍旧不说话。

覃敏看着停靠在轨道上的火车,有些不甘心地回过头,握紧行李箱把手。

那是她窗前的明月光啊,就要这么告别了,是不是缺少了某种仪式感呢?

总得说些什么吧?

她这样告诫着自己,于是将过往积蓄的勇气和力量全部挤了出来,大声喊道:“苏松屹,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涌动的人潮中,摇曳着少女清瘦的笑靥。

来去匆匆的旅人们纷纷侧目,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拿着喇叭,欲言又止。

本来想说一句“上车时保持安静”,但看着那个男孩子没有追上去,咂了咂嘴,没有说话。

汽笛响起,火车像一只睡醒的巨兽,慵懒地醒了醒觉。

“咯咯~”

少女娇俏的笑声,淹没在人海里。

她終於回过头,拎着行李箱上了火车。

在登上阶梯之时,她甚至还想问他。

有多一张票,你要不要跟我走?

看着那些滚轮缓缓开始转动,苏松屹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奔跑起来。

他看着那节车厢,突然有些话想要对她说。

苏松屹,你想说的話是什么?

苏松屹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追了上去,迎着站台上吹来的晚风,一边奔跑,一边挥手。

他想起了奥黛丽·赫本在世界影史上留下的经典镜头。

黄昏之恋里,赫本看着库铂乘上列车离开之时,也是拼尽了全力奔跑。

《黄昏之恋》有一个好的结尾,库珀从火车上下来,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但苏松屹不是个善于奔跑的人,他追不上火车。

呼啸着晚风的站台,火车滚轮轰隆作响,霓虹灯在少年的白衬衣上掠过。

他跑了很久,直到再也追不上了,那辆列车在视线中渐行渐远,他菜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列车上,覃敏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想象着,妈妈在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火车上的卧铺,她不是很喜歡,车厢也经常晃荡,远不如动车平稳。

尽管如此,她看着窗外缓缓驶过的风景,仍然怀揣着丝丝期待。

慢慢地,乌云散了,月光透过窗,落在她的左手上。

耳机中放着她喜欢的《千千厥歌》。

“当某天,雨点轻敲你窗,当风声吹动你构想。”

“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来日纵使千千厥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因你今晚共我唱。”

不知怎么地,她眼眶有些酸涩。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更远的地方更加孤独,远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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