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735.朝闻道,夕死可矣(1 / 2)
祁镜不喜欢记者,非常不喜欢。
或者换个说法,他不喜欢和新闻专业有关的所有人。这种不喜欢倒不是针对他们个人,而是对整个行业的一种类似偏执一样的厌恶。在他眼里,这就是一群靠打信息差赚钱的人,。
不过后来他也释怀了,因为如果深究起来的话,治病救人的医生也一样,只是把信息差换成了知识鸿沟。大家都是为了赚钱糊口,他也确实没什么可自豪的。
相反的,新鲜的事物和健康都是人们渴求的东西,卖一卖无可厚非,甚至偶尔自豪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虽然他努力和自己妥协了,可这只是妥协而已。
祁镜重生前就时不时会思考一个问题,他到底是为了赚钱在治病还是为了救人在治病?
无聊且足够钻牛角尖,而且很容易靠辩证法去解释。但在当时他的眼里,一旦想到了钱那就显得不纯粹了。时至今日,即使重生了那么多年,他虽然对资本有了相当部分的让步,承认在医疗系统中他们同等重要,但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膈应。
而在特别膈应的时候,他连看自己也像那个索里曼一样觉得恶心。
除了恶心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感觉,没有解难题后的爽快感,也没有救人后的成就感,他深陷其中而且毫无办法。
恶心之后,再揉揉难受的肚子,祁镜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事儿都围着钱在转。而且在对自己觉得膈应甚至恶心之外的大部分时间里,他还是挺爱财的。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恨新闻业,就像普通群众不相信医生会给他们带来廉价的健康一样,他也不相信庞大的新闻业会砸下海量成本,最后就为了无偿给所有人看一条条所谓的“真相”。
如果把两个行业都翻个个儿,把脏东西拿出来晒一晒,新闻和医疗这两个行业的黑暗面非常相似。一个卖假新闻,一个诊假疾病,原理上都是坑蒙拐骗,目的也都是为了钱。
约瑟夫给的那个电话号码,就归属于一个专门撰写假新闻的记者,德国人。
祁镜很看重第一印象,贴标签、起绰号都是他的拿手好戏。但真要用文字去认真评判某个人的时候,他还是很客观的。就算第一印象再差,他也会保留最起码的观察时间,不会轻易下结论。
可像乌尔特这样出卖了自我尊严和职业操守的记者,算是精准踩雷的典范了。
祁镜见了他,就像见了伪造诊断、半路加价收费、大力推销保健品的莆田系一样,第一印象直接跌穿谷底,并且没有捡起来的可能性。能让祁镜放弃思考,让客观思维重归感性,也算是乌尔特的“本事”了。
约瑟夫的纸条没在祁镜兜里待多久,离开餐厅回到暂时住处后,祁镜就找机会去了个电话。
这通电话只是个简单的问候,祁镜想要先接触一下看看情况。没想到接触之后拿到的是这么个名字,不仅在新闻界够出名,在中东这片大地上,他也是典型西方媒体记者的代表。
23年的记者工作经历让乌尔特经历了太多。
几乎每一件和中东有关的大事中都有他的影子,而每一件大事都会被他写成好几篇报道刊登在西方主流媒体杂志上用来蛊惑其他民众,甚至是洗脑。
所以在刚听到名字之后,祁镜就脑子一热挂了电话。
等挂了之后静下心躺上床,理性才慢慢占据主导。回想起刚才的一些片段,似乎自己没必要那么激动。既然和约瑟夫搭上了线,说不定会有些出人意料的线索。
祁镜用指关节敲了敲脑门,暗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再一次拨通了乌尔特的电话。
这一次他调整了心态,做好了被人数落的准备,没想到对方接线速度比刚才那通还要快,应声的态度也更好:“喂,佩罗医生,刚才您是不是生气了?”
如此直接的开门见山,让祁镜临时想到的“酒店电话线被老鼠咬断了”的理由没了用武之地。
祁镜想了想也确实没有骗对方的意思,便嗯了一声,解释道:“我在南美、非洲和中东都待过一段时间,我也看过你的报道,实在是......”
话到了嘴边,他没有说下去,倒是对面的乌尔特帮忙补了一刀:“是垃圾吧?”
祁镜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又跟上了第二刀:“我觉得还不如垃圾!”
他原以为约瑟夫给自己找来了一个手上沾满肮脏的“线人”,现在经过充分的交流,祁镜才知道之前的想法是错的,乌尔特已经不干了。
这个德国记者,今年52岁,在干了那么多年的亏心事儿后忽然醒悟了过来,准备金盆洗手。
其实也不只是金盆洗手,他还想把所有有关的事情都爆料出来。
在这一行入门后想要金盆洗手本来就已经相当困难了,手里这些脏东西,别说是金盆里的清水,就算直接浸84消毒液都洗不干净。何况他还想行事高调地反将对方一军,这比炸了华尔街还让人难受。
后来一问才知道,乌尔特反抗那么剧烈完全是因为接下去要面对的会是米国国内无止尽的党派战争。
为了党同伐异,在zhengzhi泥潭里打滚,他成了zheng要攻击对手的舆论武器。可这武器脏得可怕,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揭露别人的私生活,有多少私生子,有没有外遇。
这和上不了台面的私家侦探有什么区别?
乌尔特想拒绝,或者说想换个更有意义的任务目标,但对方严词拒绝了。
在新闻圈子里,乌尔特是金牌记者,多次出入第三世界国家,经历过各种战乱、瘟疫、dupin交易等等。所发新闻稿件、采访视频数量甚多,称得上战功赫赫。他甚至还是米国俄克拉荷马州的荣誉居民,平时与颇多重量级人物有联系。
但在那些给他工作的人的眼里,乌尔特只是个棋子,棋子的价值只由它所处位置决定,和它本身没任何关系。
工作忍忍也就算了,可这种不问青红皂白,不管自己感受的傲慢态度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好好回想过往,乌尔特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太多的错误。
从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到想通之前所有的事儿,他用了小半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乌尔特从一个极端跑去了另一个极端。
“你可别冲动啊......”祁镜非常清楚这家伙叛变后会遇到多少麻烦,连忙问道,“你还没和他们翻脸吧?”
“暂时还没有。”
“那就好......”
“可我忍不住,实在太煎熬了......”
“你必须忍住!要不然明天嗑了药从安曼大楼一跃而下的人就是你了。”祁镜告诫了一句,继续问道,“你确定这部手机没人窃听么?”
“嗯,手机和号码都是我刚买的,没用过。”
祁镜暂时放下了心,既然没有翻脸那基本没人会去跟踪一个表面听话的记者。即使他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但在这行里工作了20年,不至于让他们不放心。
想到这儿,他这才问起乌尔特找自己的原因:“约瑟夫说你有事找我?”
“听说你在查米国在约旦生物医学实验室的内幕?”
对方那么直接,又是经约瑟夫的手接上线的人,祁镜没必要隐瞒,直接答道:“我确实有点兴趣,乌尔特先生手里有什么消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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