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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新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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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家里都是五品往上走的官宦世家。

于是乎,逃亡的风气,便不再有了。

张任不敢逃,因为临走之前,娘亲哭唧唧地告诉他,他要是出了事,必然会连累家里的。

再苦,他也得挺过来。

原本张任满脑子的诗书都已经退缩到了角落里,占据更多位置的,则是一条条冷冰冰的军纪。

因为表现很好,在新兵营,他还成为了一名什长。

他手下的十个人,除了三个家里是自耕农以外,剩下的六个,家里要么是官吏,要么便是富商。

过去当兵这种职业,本来是与他们不相干的,但现在,他们却因为一条法令而聚集到了一起。

二个月之后,他们终于离开了恶磨之渊,被分配到了军队。

熟悉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

五十名新兵,同是萧县训练营出来的,只有五个人,而且五个人都来自不同的营,彼此最多是有点脸熟,而至此,张任才晓得,同样的训练营,每个省都有一个。

在新兵营,张任是什长,但到了部队,他就什么也不是了,只是普通一兵。

张任现在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因为他在训练营中表现优秀,所以他被分到了一线部队,而且是最精锐的部队。到位第一天,那位营将便口沫横飞地讲着本营的优秀战绩,什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之类的。

下头那头大头兵听得血脉贲张,大呼小叫,而像张任这类的,却是听得脸色惨白。

因为他很清楚,这样的战绩,便代表着极高的死亡率。

所谓最精锐的部队,自然便是啃最硬的骨头,打最惨烈的仗。

虽然他们的待遇,听说比其它部队也要好上不止一筹。

伙食好张任已经体会到了!

在新兵训练营,十天有一顿肉食。

但到了这里,三天一顿肉食。

张任现在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在训练营里不必如此卖命,混个中庸,指不定分配的时候,没人看得到,就丢到后勤部队去了,那活下来的机率就很高一些。

但过了不久,他的这个观念又被改了过来。

因为他现在的什长,给他讲了一个战例。

那是一个围剿赵军的战例,宋军先是派出了一支诱饵去钓鱼,然后呢,再把上了钩的赵军给围起来一口吞了。

吞了赵军的,自然是他们这样的精锐,而充作诱饵的嘛,自然就是那些不大行的杂牌子军队。

听到这个,张任又觉得他的辛苦还是值得的,因为充当诱饵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差使,这个死亡率,只怕比精锐部队还要更高一些。

脚下越来越沉了,身上扛着的东西便如同一座山,压得张任有些直不起腰。

他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不知道还有多远。

呼哧呼哧的,他像一头老牛,艰难地往前。

背上突然一轻,他回头一看,是什长。

他伸手将张任背上的被褥干粮啥的全都取了下来扛到了自己身上。

什长比张任矮了一个头,但却比张任宽了三分之一,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矮门板。

“快了,只需要半个时辰,我们就到了!”什长笑着,露出一口乱糟糟的一点儿也不整齐的黑黄黑黄的大牙,还带着满嘴的不可名状的气息。

在军营里,所有人穿上军服都被整得乌黑麻漆的时候,看外表你是看不出这人家世怎么样的,但只要一张嘴,大体上就能看出来了。

像张任这样的,一般都有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当然,这几个月下来之后,张任的牙齿也在往黄黑发展,但还是整整齐齐的,像他的什长还有另外八个战友,基本上都不咋的了。

看着什长扛上了自己的东西还健步如飞,张任就知道,自己任重而道远。

这个什长是广西人,以前是个猎户,大字不识一个。所以对读书人特别的尊重。张任到了这个什之后,与先前在新兵营里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大家都很照顾他。

因为这个什,就他一个识字的。

除了军事任务之外,平素在什里其它一些工作,什长都不会安排他干。

一个月以来,他唯一干的一件事,便是替什里另外九个人,一个人写了一封家书。

这个营属于白羽军,全员来自于广西。

当然现在不是了。

已经有三分之一被替换了。

替换的原因多种多样。

最多的一个原因,是战死了。

第二个原因,是受伤残了。

最小的一个因素,是年满四十不得不退役了。

“谢谢什长!”

“谢啥子哟!你一个书生能做到这样,很了不起了哦!”什长念叼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怎么让你们这些文曲星来当兵呢?这是我们这些粗人们该干得活啊!”

这样的话,每听一次,张任都想哭一场。

是啊,为什么要让我们这样的书生也上战场呢!

不是没有人提出过这样的问题,可是首辅的那两句话,现在可是被做成了横幅,在国子监,州学、县学等地方飘扬呢!

山河沦丧,冠戴左衽,书桌焉有安放之地?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书生亦须金戈铁马!

唉,飘亮话谁都会说,可不一定非要做啊!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首辅你也是读书人,进士出身,为什么非得为难读书人呢!

对了,首辅家里,便是武将出身。

果然啊,还是非我族类!

张任叹息。

要是司次辅变成司首辅,这样的事情,估计就不会发生了。

不过现在司次辅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对首辅差不多是言听计从了,也不知是什么鬼。

前面出现了一排排的整整齐齐的房屋以及飘扬的旗帜。

营将那个狗日的站住了脚,大声吼道:“前面就到了,崽子们,打起精神来,抬头挺胸翘屁股,把歌子唱起来,声音要大,把对面那些狗日的比下去。”

对面便是他们要换防的那支军队。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五百人齐声高歌,五音不全,犹如鬼哭狼嚎。

但胜在声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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