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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尚宁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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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阵激烈的寒暄中,张母把尚母拉进屋内,把她按在小凳上就坐。张母却不就坐,而是端起已经喝过了一早上的茶壶,转身将残茶泼向了屋外,一群母鸡立刻风一般涌来,争啄着散落在地的茶叶,啄到嘴后,感觉茶叶并不像想象得好吃,母鸡们失望地离开了。

在尚母“别沏茶了,别沏茶了”的推让中,张母已经抓了把茶叶飞快地投进茶壶里,沏上了开水。在这个当口,张小强趁两人不注意,悄悄地溜了出来。聊天他并不擅长,何况跟陌生妇女聊天,那种感觉仿佛处在两旁向内不断挤压的逼仄空间内,让人透不过气来。

再说,跟割破了人家手指的同学的亲母能有什么好谈的。

张小强无处可去,想去找伙伴们玩,张天津、张大强却不在家,张海正在家切菜喂鸡,没有父母的命令,自然不能擅离岗位。跨进张北京的家门,发现张北京正在帮他父亲铡草喂驴,张祖尧手卧刀把,明晃晃的铡刀在他手下上下舞蹈,铡出了节奏,铡出了风格。为了不破坏父亲的节奏感,张北京大汗淋漓,忙不迭地填着草料,填慢了都会遭到其父的猛烈呵斥。

“干活磨磨蹭蹭的,吃起饭来却一个顶俩!”张祖尧不时怒斥道。

张小强不忍,于是赶上来帮忙,将稍远的玉米秸尽量抱近了铡刀,张北京喘着粗气,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不一会儿,张小强也流下了滚烫的汗水,在搬草的间隙,他向张祖尧望去,只见他虽喘着粗气,神情却决绝无比,仿佛一个机械人,一刀起一刀落,丝毫不乱。

看到这里,张小强不禁想起张祖尧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人有多么狠,牲口就有多么壮!”言下之意,牲口嘛,揍就行了,没有累死的牲口,只有懦弱的主人,只要舍得揍,一定能激发出它们无穷的潜力。张小强想着锋利的鞭梢不断削在牲口身上的样子,耳边响着牲口惨烈的啸声,感觉那些鞭子尽数抽在自己的背上,不禁打了个激灵想道:幸亏我不是一头牲口。

草料终于铡完了,张北京擦了擦汗,以征询的目光望向父亲,意思是说我能跟张小强出去玩玩吗?张祖尧一眼便看透了张北京,即刻开口道:“去,再去干点活儿,去切菜喂鸡……干活干活儿,不干怎么活!”张北京无可奈何地向张小强摆了摆手。张小强瞧着揪心,转身离开了。

他想去找窦峰,可想到窦峰的三个姐姐可能在家,心下先自怯了,失落落地向西湾边走去。西湾边空旷旷的,却符合他此刻的心境。他站在西湾边,等待着东边的太阳一寸寸上升,伴着一缕缕微风,那些阳光便在掠起的西湾池面的浪花上细碎地跳舞。瞅着瞅着,张小强的心醉了。

此刻的张家村,像一幅立体的水墨丹青画。

过了许久,张小强突然醒来:此处虽好,却太显眼了,母亲只要走出家门,走上几步拐过胡同,便能一眼望见他,说不定就会喊他回家,对着尚母为造成尚宁庆的伤害道歉。这不安全。张小强想了想,沿着南池北池中间的一条小路去了野外,在参差不齐的芦苇的掩映下,消失在一座座草垛后。

张小强隐在一座草垛后面,躲避着明亮的阳光,等着晌午的到来,度日如年,望着太阳一丝一毫,慢吞吞地升上去。在害怕、失落、悲凉的多重折磨下,张小强感到疲惫不堪,靠着绵软的草垛进入了梦乡。再次醒来睁开眼睛,陷入了迷茫,感到时空发生了错位:这是哪里?我在什么地方?我仍在做梦么?

远方几声悠远的牛鸣声打破了沉默,让张小强彻底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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