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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张小强的想与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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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偃旗息鼓,继续嘟囔着,不过声音越来越弱,慢慢呈现出无语状态,不一会,卧在床头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弟弟在病房里呆不住,一小会时间指着哥哥道:“我再出去一下,看看你的衣服干了没有!”说完又甩门而去了。老头转头看着弟弟离去,在关上门的刹那,眼睛又瞪起来,来回望着病房的人们。

张祖华爱开玩笑,转头面向吕康之妻,以手暗指王茂林道:“你看着点,我再点点他的火,让他再拉拉……”说完扭过脸去,对着左边的老头,却用右手指着吕妻说,“这个人有福啊!”

老头立刻瞪圆了双眼,精神高昂、指手划脚,全然不顾吊瓶上悬挂的针管随着他的胳膊乱舞,高声赞同道:“那可是!她可是有福的人。她是‘炉中火’命,她的儿子是‘石榴木’命,木生火……当她老了之后,就要蒙受儿子后代的福气……她儿子属虎,她老公也属虎,家里俩老虎看着她一个人,她能没有福么?以后啊(对着吕妻说),你不要给你对象叫老公了,直接叫老虎就行!……”

病房里传出一阵阵欢乐的笑声。

弟弟又回来了,听到了刚才大笑的尾声,于是瞪起双眼狠狠看看老头,老头的声音又渐渐弱下去,腰背逐渐弯曲佝偻,仿佛被迫冬眠的动物进入了冬眠状态。

护士入,换第三支吊瓶,换上后,老头说:“原来还有第三瓶啊,早知道我就拔下针头来了!”

弟弟将眼一瞪高声道:“你拔下针头来干啥?”

哥哥说:“我拔下来就不打了!打多了我受不了啊……我这眼睛不好,你们帮我看看,这瓶子上都写着些啥呀!反正不是葡萄糖就是氯化钠,不就是些破盐水嘛!打多了不行啊,血就很稀了,再说了,我这血管又这么脆!”

弟弟不耐烦道:“必须打,因为你有病,得病!”

弟弟又出去了,一袋烟的功夫又回来,在房里边踱步,骂骂咧咧道:“我待操煞他娘啊!在这里是要啥没啥!哪赶得上在家里,在家里要啥有啥!”

第三瓶要打完的时候,老头对弟弟说:“快,帮我看看还有多少?”

弟弟瞪起眼睛说:“你问这干啥?你管那么多干啥!我在这里看着呢,你安稳的睡你觉就行!”

谁知哥哥一反常态,大怒道:“我管啥!我管啥?我快累煞了你知道吗?打着吊瓶欹在这里很沉呐!我快打完我得休息一下啊……打吊瓶,光这一个姿势,能不累么!”

正好护士进入病房,老头忙说:“护士,马上快打完了,不差那一点啊,快帮我拔下针来吧!我好歇歇……”

护士说:“不行啊,大爷,不能拆啊,还有一瓶呐!”

“啥!还有一瓶?”老头瞪圆了惊讶的双眼问。

护士说:“不能不打啊,不打你好得慢!”

第四瓶拿来的时候,老头对护士说:“不打了吧!我这身体净病啊,打了我实在是受不了啊,我这血管很脆啊……一听说打第四针,我心里谅扑腾扑腾的,我心慌啊!”

护士迟疑中,弟弟说:“别听他的,不打行么!要听医生的,不打你能好么,必须打!”

护士无语,帮老头扎上针头欲要离开。在离开之前,望了一眼大爷,大爷翻起白眼皮也望着她,护士戏谑道:“看来大爷生我气了,你看他在瞪我呢!”

第四瓶进行中。老头招呼弟弟说:“我渴了,给我热个奶喝吧!”

弟弟脸上立刻蹦起一溜青筋骂道:“你是急啥!打完吊瓶再喝不行么!一霎霎你也等不得。”

老头嘴一咧,露出仅剩的几颗黑牙反击道:“打着吊瓶还耽着我喝奶了吗?等霎霎,等霎霎,你看我这个样,有今天没明天的,死都说不定是那霎霎的事……你还以为我咋样,我这命很虚跷啊……”

弟弟回敬道:“是啊!你的命很虚跷……你快上那边(西天)去吧!早去那边才好来,我就能早解放!光是你就把我坠得死死的,让你坠也坠煞我,整天让你抱着个脚腕子往后拉,我累也累煞……”

边说边去拿奶加热水泡奶。奶泡好后,老头慢慢地拿起奶盒,拆下吸管,小心翼翼拆除吸管上的塑料包纸。弟弟则在一旁横眉冷目地观瞧。

不一会,弟弟用手指戳一下旁边的张小强,并指着老头拆管的手道:“你看,你看他那个拙样!一块一块撕,我在这里看了半天,他还没拆出那根刁操的细管来!”

张小强说:“人老了,手脚就是不大灵便啊!”

弟弟恼火说:“他是手脚不灵便吗?他是故意撕成碎片,净心霍霍!光说别人不愿意给他伺候?像他这样,谁能给他伺候上?他就是睁着俩大眼霍霍人!”

张祖华笑对王茂林说:“那你还不快去帮帮他?”

只见弟弟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说:“哼,我帮他?我看他那个慢劲、拙劲我早就烦了!我是真不愿意帮他,不愿意搭理他。你看看,他这不是霍霍人吗?把塑料纸撕的一块一块,还扔到地上……那位打扫卫生的进来看到不熊他,熊我们啊!那个阴损丧德的事就不用说……你用那个尖头往上使劲一攮,抽出来不就行了么!”

此时,老头的主治医生进来查看老头病情,老头立刻起身,对着医生说:“医生啊医生,你们治病治得很好啊……你看,我这手一点也不疼了!我的兄弟来了,多亏你们给我们村里打电话啊!这下好了,俺兄弟来了,你们就放心地给我治吧!”医生无语,安慰几句转身退去。

空气暂时恢复平静。弟弟将嘴巴凑在哥哥耳边说:“我明后两天就回家打个宿,从家里再拿点熟瓜子来吃吃,还是家里的咸菜瓜子吃着香啊……你不要着急出院,怎么着还是在这里养的好,家里咋也不行!我给你说,医生要是不让出院,你千万不要提出院的事情……”

老头忙说:“那是,那是,我吃饱了撑的,我还说出院那事……也轮不到咱们来说,人家医生有数啊……”

张小强在一旁听此话语,心底升腾起一阵阵冷笑。

第四瓶终于打完了。护士来拔针时,老头恨不能抓住护士的手说:“哎呀,快给我起下针来吧,我受不了了,我这身子很沉啊!浑身像有一座泰山压着,可累煞我了。你快给我起下针来,我快歇歇,我爽歇歇!”

弟弟在一旁吼道:“你是急啥!你没看到护士在着急忙活么……都七十多了,还吃奶解不开怀的熊叼样……又不是着急去投胎……”

哥哥无奈,将头歪向张祖华说:“老哥?那肚皮针打到你肚皮上时,你也是觉得板得慌吧?”

张祖华说:“我倒是没觉得板!”

老头继续说:“是很板呐!哎呀,我这快八十了,身子很沉啊!”

张小强对王茂林、王茂树其人其事的厌恶与日俱增。他想,要是能搬出这个病房就好了,彼此眼不见心不烦。但又能搬到哪里去呢?或许另外一个病房比这更甚,更不堪让人忍受。人间有你永远发现不了的肮脏和龌龊,不管走到哪里,也都会有类似的人或事。

所以,张小强读着《人生哲思录》,在不断地自我反省中。他想,不管你逃避也好,喜欢也好,令人不开心的人或事都会或多或少在某个时刻环绕着你。既不会因为你的逃避而消失,也不会因为你的喜欢而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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