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胡同倒尿风波(1 / 2)
常明芬道:“那很好啊。以后你千万要小心,真要摔断了胯子,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不仅你会受罪,一家人也跟着你不消停!”
张小强在一旁玩世不恭道:“既然没摔断,那就加把劲,只要用心摔,总会摔断的。”
“去你娘的!”李芹笑骂道,“你这么说,好像我是故意摔倒的。”
张小强正色道:“一般人的娘都摔倒跌碎胯子了,作为一个大学生的娘怎么能不摔倒呢?只能比她们摔得更狠、摔得更碎,住更多天的医院,这样才更有面子。”
“你这张臭嘴啊,喷不出好粪来!”李芹评价张小强道。
嫂子常明芬笑,张小强不再言语,脑子里胡思乱想,担心着许多事,他在无聊地想:有一天,他娘肯定会摔断胯子。这想法毫无理由,张小强的直觉却是这样。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摔断胯子。
晚上,张小强感到郁闷,胡乱吃了几口饭,喝了一杯白酒,熬到深夜十二点才躺下。躺下后却睡不着,脑子里开了锅,炖着一锅大杂烩,前后左右翻滚着,煎熬得浑身疼痛,最后终于折腾累了才掉进梦里。梦里也是一锅大杂烩,却没有让人快乐的影像。
窗外鸡鸣纷起,阳光映红了窗帘,张小强醒了,醒来浑身酸痛,莫名其妙满身疲惫不堪,总感觉到很忧伤、很抑郁,但不知这抑郁因何而起。心绪被愁云惨雾笼罩着,仿佛太阳被乌云笼罩着,透不过气来,由远及近的闷雷碾压而来。
心底似乎有未放下的事,就在那里扎着一根刺,纵然扎得不深,并不疼痛难忍,却在那扎着,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让他异常难受。
张小强搞不清来源,不得不残忍面对。他意识到,自己是生长在黑暗和肮脏土壤里的一颗稗小的种子,发着孱弱的黄芽,却向往着有一天他的枝条能够蔓延到天堂。然而,理想那么远,现实这么近,此刻尚在地狱里,又怎么能到达天堂呢?
张小强没来由想着,想着破旧的大门、萧条的院子,大门口的阴沟南侧放着一只只尿罐,全部是李芹的尿罐,污秽的卫生纸扔的到处都是,污水和尿液的长期浸淫,使阴沟那一片暗处骚臭盈天,令人反胃。
在院子最东南角靠近厕所门口处,亦摆放着一只大尿罐,里面漂着几片肮脏的卫生纸,同样骚臭气盈鼻,泛着黄色浑浊的尿液几乎溢出尿罐口沿。即使倒,也是被倒入前邻屋后与自家小南屋的夹道里。因此夹道里一阵阵阴风袭来时,同样挟裹着浓重的骚臭气。
张小强几乎不忍再想,这种肮脏无助的生活。
再看看屋子里,偌大的屋子被杂七杂八的物品、杂物和玩具所占据,几乎没有下脚之地。老鼠横行,大白天就敢从这间屋子跑到那间屋子里,公然在沙发的底洞里生了一窝吱吱乱叫的小老鼠,躺在沙发上便能听到小老鼠的尖叫。
他娘就啥也不干,整天嚷着我腿疼啊、腰疼啊……被子没叠、地面没擦,到处都是灰尘,处处看不到一丝整洁的所在。孩子在脏乱的院子里跑来跑去,一辆已经开了九年的小破汽车疲惫地停放在院子里。
夏至未至,苍蝇和蚊子多了起来,阳光渐烈,炙在皮肤上仿若烤火,将胡同里的泥土晒干,随着车轮的碾压成尘,微风一过,胡同里笼起一层烟尘。
这天午后,睡起晌觉的李芹将一把马扎放在小推车上,然后推着小推车半冥不醒地挪到胡同里,边走边呲牙咧嘴,仿佛生活的重担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来到胡同后,李芹扶着小推车站直身体,定了定神,之后将马扎撑开砸在地面上,扑腾一屁股跌坐在马扎上,放松性地大喊一声,表示好不容易挪到了目的地坐了下来。
坐下后,李芹东张西望,想找个人拉拉呱,但四外无人,李芹有些落寞,精神直线下降,极度萎靡不振。要是经过一个人就好了,不论是谁,都能和他拉一拉,那人就像一只撞上蜘蛛网的小飞虫,被粘住再也跑不了了,必须跟她拉够了才行。
只要能拉呱,她的精神才能兴奋起来,仿佛一位等待发令枪响的跃跃欲试的百米跑种子选手。
足足等了十分钟,仍然没有一个人影飘过来,却由南向北飘来一阵风,在胡同里掠地而起,将地表上的浮土吹起来,逐渐旋成一阵烟尘而来,李芹正回头向南望去,被烟尘吹了满头满脸,把眼睛都迷了,嘴巴里也吃了一些。
李芹呸呸呸吐着嘴里的烟尘,看样子很不悦。又呆了一会儿,又一阵烟尘飘来。李芹决定做点什么。于是艰难支撑起身体,推着小车一步一蹭挪回家里,在院门南侧伏身抓起其中一只她的尿罐。
尿罐里有满满的尿。
李芹将尿罐端到小推车架上,然后回转身,一挪一蹭去到胡同里,向南挪几步,再挪几步,在两个前邻大门与她家大门中间靠南的位置,选择了一块浮土较厚的位置,将满满一罐尿倒了上去。
这下好了,就像水能灭火一样,尿也能弄湿浮土,哼,咋样,这样你这浮土还能再飘起来么?不信治不了你,让你扑得人一脸一脸的,有多脏啊!
尿就这样和浮土和成了稀泥。李芹感到自豪,于是又往返两次,再将两罐尿倒在胡同里的浮土上。李芹这次坐了下来,享受着从南而北的清风,再没有烟尘来扰,她觉得异常惬意。
之后几天,为了确保胡同里再不扬起烟尘,李芹每天都要往上面倒尿。
夏至未至,此时正是阳气上升的主要时节,水分蒸发特别快,而李芹有时候懒,尿便倒不及时,于是那些稀泥再度晾干,被来去的车轮和脚步踏成烟尘随风飘起。
有一天午后,李芹正要向胡同里倒尿,身边悄悄输送着温柔的北风,也巧了,前邻两位主妇正好跨出院门,反复抽动着鼻翼嗅着倏忽而过的北风,不约而同道:“你闻到了没有,怎么会有股尿骚味?”
两人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向北而望去,便望见李芹哗一下将尿罐中的尿倒进一篷浮土之内。
“五娘,你在干什么?”西前邻主妇惊讶道。
“五婶,你在干什么?”东前邻主妇惊讶道。
“没干什么,”李芹见问,骄傲地抬起头来,向两位主妇笑道,“胡同里的浮土太多了,刮得人眼疼,所以我把它们弄湿了,这样就不会暴起烟尘了。”
“可是……”两位主妇不约而同问道,“你用什么弄湿那些浮土的?”
“尿啊!”李芹道,“这下好了,废物利用,不耽误功夫。”
“啊!”两人惊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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