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大获全胜,甘主事的未来(八千二)(2 / 2)
甘正再次爬了起来,低头躬身往前走,一直走,此刻,他心中只觉得为何这大殿这么大,一直走不到头一般。
走了许久,好像走了一个时辰一样,甘正的视线才看到台阶,连忙拜下:“枢密院编修甘正,拜见陛下圣安。”
“说吧,枢密院使田况,是否参与了抗税之事?如实道来,朕赦你无罪。若有半句假话,欺君之罪,罪不容赦。”老皇帝发问,也在吓唬甘正,他心中其实早已有了自己的定夺,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语。有些事情,还需要多一些佐证。
田况此时也出得一语:“甘编修,你可不得血口喷人。”
田况这句话说出,老皇帝立马面色一变,在他此时的感官上,田况这种举动,怎么都像是仗势欺人,恐吓下官。
皇帝又立马说得一语:“好好说,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得胡言,也不得不言,圣贤弟子,当以直言,上对得起君父圣人,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启禀陛……陛陛陛下,微臣所为……皆是田相公指使……”甘正早已满头大汗,在地上瑟瑟发抖。
“甘正,你岂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若是有人胁迫与你,你只管在陛下面前明言,陛下一定会给你做主,老夫也会为你做主。”这是田况没有想到的。
老皇帝瞟了一眼田况,又道:“甘编修,田况指使你何事?”
“陛陛陛……陛下……微臣罪该万死,微臣有罪……”
“朕赦你无罪,说。”老皇帝已然不耐烦了,语气不善。
“田相公指使微臣打听甘主事人在何处,好指引抗税之人前去围堵,微臣就知道这些,陛下恕罪。”这句话甘正倒是说得利索,快速说完这句话,甘正好似大气一松,又好像完成了一件无比艰巨的任务,人已浑身无力,几乎就是趴在了地板之上,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胆,大胆,朗朗乾坤,竟然有小人如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构陷忠良,天怒人怨。老夫为国几十年,岂容得尔等小人攻讦构陷?陛下,此人乃是甘奇同族兄弟,此人必然是受得甘奇指使,构陷于臣。以此人与甘奇之关系,他之证言,不足为信。”田况此时,也拜倒在地。
“下去吧。”老皇帝不置可否,只示意甘正下去。
只是甘正,此时再也爬不起来了,在地上如何也起不了身,左右侍卫见之,立马上前,架着甘正往外而去。
包拯此时也不多等,出来便道:“陛下,事已明了,枢密使田况,为一己私利,指使他人暴力抗税,围困府衙,知法犯法,逆罪不赦!”
“包拯,什么事情就明了了?甘正乃是甘奇同族兄弟,这般人证,岂能信之?”田况怒道。
满场百官,如看戏一般,却也有许多人惴惴不安,因为参与抗税之事的人,可不是田况一个,许多人都有份。甚至头前那位韩大相公,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此时的田况,也看向了那真正的幕后主使。
幕后主使韩琦,此时焦头烂额,但是也不得不出面一语:“陛下,老臣倒也觉得甘正之证言,难辨真假,当不取信之。”
韩琦终于开口了,田况大气一松,不仅田况大气一松,满场还有不少人也松了一口大气。大哥终于出面了。
“哦?韩卿觉得不可信?朕头前托付韩卿调查此事,可有进展?”皇帝开口问道。
“陛下,老臣近几日着手调查过此事,此事确系商户为了利益自发聚集抗税,并无幕后之人指使调度。”韩琦答着,除了这个答案,他也答不出其他答案了。
“那韩卿是如何调查的?”老皇帝又问了一语。
“老臣派人多方走访,查问了许多商户,皆言自发而为之。”
“那皇城司里捉拿了一百多商户之人,韩卿可有派人前去讯问?”老皇帝又问。
“老臣派人问过勾当皇城司公事李明,李明答复,说并无人控告他人。”韩琦如此一语。
老皇帝点了点头,便也知道李明这么一个小官,是真的惶恐。
老皇帝沉默了片刻,韩琦也沉默着。
田况眼神不自觉到处去看。
甘奇老神在在,低头看着自己汇报工作的笏板。
唯有包拯此时出言:“陛下圣明,还请陛下圣裁。”
老皇帝叹了一口气,开口:“着枢密使田况,迁儋州团练使,即刻赴任,不得有误。”
儋州,就是海南岛,团练使,就是练民兵的,只是宋朝到得如今,也没有什么民兵可以练了。
“陛下,臣冤枉啊!!”田况跪地大呼。
“冤枉与否,你自心中有数,逆罪不究,你该好自为之!”老皇帝是真的心中有数,李明那些惶恐的卷宗,老皇帝大早就已阅读,加上朝堂这一番,还有什么可说的?
“陛下,臣当真冤枉啊!”田况磕头呼喊,又喊道:“韩相,下官冤枉啊!”
“诸位同僚,我冤枉啊!”
韩琦,脸上的焦急忍了又忍,口中的话语,也忍了又忍。是出去再为田况说一番?还是先自保,以后再说?
满场文武,有人看戏,有人低着头不言不语。
包拯指着田况口沫横飞大喝一语:“知法犯法,十恶之逆,陛下仁德,不予追究,你不思悔改,竟还敢在此狡辩欺君?”
唐介立马也道:“当抄其家宅,看看他有财产几何,是忠是奸,便可一目了之。”
包拯闻言,立马也道:“臣附议,查抄田况家宅,必有财产百万之巨!”
赵祯一语:“允,着御史台查办!”
“冤枉啊,陛下,臣自庆历年入仕,皇佑居边镇,从夏相公,有治边抗贼之功,在保州有平禁军叛乱之功,曾上《治边十四事》之良策,为官经年,兢兢业业。陛下,臣冤枉啊。韩相,你说句话啊!”田况最后一句话,说给韩琦的。
韩琦转头看向百官,终于开口了,也是不得不开口,这件事情参与者不是一个两个,如今田况获罪,若是韩琦再不说话,只怕人心就散了。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还有内情,当再细细调查一番,枢密使乃朝廷要职,不可若是轻率处置。老臣愿再次详细调查此事,再与陛下禀报定夺。”韩琦能说的,也就是这样了。
老皇帝却发怒了:“田况,你身为朝廷重臣,也知自己有功得以升迁至今,为何到得如今,非要做下这等逆事?做出此事,却还敢狡辩,还敢说冤枉,欺君罔上,朕还留你作甚?若要调查,那就三法司同查,另着皇城司与开封府参与其中,捉拿一应人等,严审详查,看看还有没有党羽在其中,但有党羽,以逆罪论处。”
皇帝,是真不傻,田况都参与其中了,没有党羽,说出来都不信。头前皇帝只是不愿把此事扩大,准备就这么拿个首恶,杀鸡儆猴,如此罢了。再之后,商税之事,想来也无人再敢做什么手脚。
如今说来说去的,皇帝一怒之下,准备来个捉拿一应人等,严审详查。
就看看满朝诸公里的一些人,怕不怕?
甘奇听得此言,真想给皇帝竖个大拇指,心中在笑,看得左右一些人的表情,更是觉得有趣。
但是甘奇却开口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当是田相公一人所为,此等逆事,岂能还有人敢参与其中?”
此语一出,便有各处投向甘奇的眼神,谢天谢地,甘奇好人呐!甘主事是世界最好的人!
韩琦回头看向甘奇,眉头大皱。这个甘奇,为何此时说出这种话语?是愚蠢?还是真的有那般的政治智慧?
若甘奇是真有这个政治智慧,那这个年轻人,实在太可怕了。
甘奇这一语,不仅是给许多参与过这件事的人一个人情恩惠,更是了解皇帝的内心,知道皇帝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再扩大。
皇帝也借驴下坡,说道:“甘卿既然觉得此事是田况一人所为,那便就此罢了,退朝,退朝。”
退朝退早了,还有人的事情没奏,但是这种局面之下,也就只能等下次了。
老皇帝懒得再听田况鸣冤叫屈,起身而走。
田况依旧大声呼喊着:“臣冤枉!!!!”
退朝了,皇帝都走了,但是满场官员,却都没有走。
有人看着韩琦,有人看着田况,有人看着甘奇。各人心中各人事。
倒是包拯第一个起身而走,带着一众三司官员出门而去,随后谏院也开始出门,御史台也开始出门,并不等那位韩相公。
甘奇便也跟着出门而去。
此时的韩琦,终于走向地上的田况,伸手拉了一番,口中说道:“田相,莫急。且过一日,过一日老夫再去见陛下,便说你年老体弱,行不得万里之路,也受不得南方瘴气,怕此去半路而亡,便留在京城里颐养天年。陛下想来宅心仁厚,念你以往功劳,想来是会允的。”
田况抬头看着韩琦,老泪纵横,连连摇头,无语凝噎。
韩琦又道:“走吧,先回家。待得有机会,老夫自会再想办法让朝廷启用你。”
画了一个饼之后,田况心情方才安定一些。看得左右,看得高台,慢慢爬起身来。
韩琦扶着田况,慢慢往殿门而去。
韩琦不断开解着田况:“当保重身体,不可积郁成疾,过得一两年,老夫与你许诺,必有启用之日。”
也不知田况信不信他,只是埋头往前走,步履蹒跚,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韩琦又骂:“甘奇此贼,定会不得好死,必报田相公今日之辱。如此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这话是骂给田况听的,希望田况能舒坦一点。但也是韩琦内心之语,今日输得实在是太惨了,这般深仇大恨,恨不得吃了甘奇的肉,喝了甘奇的血。
韩琦今日,虽然田况一人背下了所有罪责。但是韩琦也损失惨重,韩琦损失在哪里?便是势力大减,今日韩琦的身为首相的面子,几乎都丢尽了。之前韩琦办事,只要出面,迎合之人无数,只要韩琦开口,有了那么一些许诺,冲锋陷阵的人数不胜数。
但是今日这件事情之后,韩琦的面子,再也没有那么大了,韩琦的号召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今日田况都能下马,韩琦这个幕后之人,还有什么面子可言?来日还有几人能信他?
此时的甘奇,早已走到皇城之外,脸上的笑意终于浮现了出来。
包拯在前面叹气,开口:“道坚,若是升官,老夫愿你去御史台,你有这般风骨与仁义,必能秉公为国,你觉得如何?”
甘奇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时不免想了一想,觉得也行,要当大官,要当宰相,有几个职位是大多数人的必经之路。翰林院算是一个,言官喷子衙门算是一个,还有一个是必须的必须,那就是还要当一下地方官员,要到基层去锻炼一下。这些都是应该有的资历。
先混一下言官衙门,再混个一方大佬,接着回中央,那就离权力核心不远了。
甘奇点着头:“依先生定夺。”
“好,到时候我会与陛下进言,你自己也当与陛下开口。”包拯如此一语,包拯这已经就是在为甘奇打算未来了,包拯显然也觉得甘奇是那相公之才。
此时唐介也过来了,众人互相见礼。
一行人慢慢走去,连王安石也在为甘奇的未来仕途出谋划策。
夜晚无宴,宴席约在了几日之后。
甘奇早早回到家中,坐得片刻,甘正上门来求见,甘三爷也来了,两人都在门外躬身等候,甘霸到得甘奇面前,问道:“大哥,见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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