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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击壤亭(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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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抱歉来晚了。”随手将匣子交给白子青,丹渊带着丹烛、丹演笑着迎了上去。只见忠王妃今晚又换了一身白色的露肩百褶连衣裙,看似粗糙的灰白色将她的披肩长发映衬的好像古希腊的女祭司一样。

“没有、没有,来的正是时候。一会儿我把小世子抱来,大家一起见见面。”朝众人笑了笑后,忠王妃一招手,便引着他们往凉亭走去。见此,刘樰带着几个扈从,转过头去悄悄离开了。

跟着忠王妃走到了凉亭下,只见一副牌匾挂在在高高的檐下,匾上以宋体写着“击壤亭”三个字。抬头冷冷地看着这三个字,丹渊转眼看了看身边的额哲,只见他闭着眼摇了摇头,便忍气没有吭声,转而换了副笑脸,迈着步子走进了凉亭。

“游尚宫,大哥,文乡叔,大家久等啦!”拱着手走到了长桌前,只见忠王和游惠并排坐在正座上,在忠王的右手边,依次坐着宗文乡并宗家的五个儿子。自长子宗庆安,后面依次是次子宗庆成、三子宗庆文、四子宗庆德、五子宗庆芷。

“殿下。”见到丹渊等人走了进来,宗文乡等六人皆站起身来,欠身拱手行了礼。

“都坐吧。”丹渊等人点头答礼后,忠王挥了挥手,令所有人都依次坐了下来,而后手捧酒盏,自行站起了身来。

“游尚宫、平王、符印侯,各位宾友。今日是我小儿丹璋的满月,烦劳诸位赏光,莅临寒舍,小王诚惶诚恐。还望各位暂放公务,一起开怀畅饮几杯。”

“干杯。”将香槟杯朝上举了举,丹渊没有喝,而是将杯子放回了桌子上。侧头一看,只见长子宗庆安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了一把琵琶,站起身来笑着朝众宾客鞠了个躬。

“诸位,本人宗庆安,感逢诸亲贵光临,无比荣幸,今特为忠王殿下献上一曲,聊博一笑。”

“好!”在一片鼓掌声中,宗庆安有些腼腆地抱着琵琶走到了一边,随即坐下了身子,伸出纤长的手指来调了调弦轴,一时之间,瑟瑟之响有如金玉相击,振振之音好似雨打芭蕉。

“你说,二姐和璐璐怎么没来。”回过头去看了看身旁的丹烛,丹渊借着震耳的琵琶声问道。

“谁知道呢,估计是晚些时候再来吧。”将香槟拿在嘴边,丹烛压低了声音答道。

调好了弦轴,宗庆安活动了一下手指,朝众人笑了笑,随即猛地抬起手来狠击了一下琴弦,一时间激亢之声铿然而起。只见他一边快速地拨弄着琴弦,一边开口唱了起来:

“丹王天开皇祚业,雄分八宇四海同。

元嗣继体圣朝迭,位封九族天恩隆。

恩隆之下首揆者,膺命承爵号曰忠。

早为先王执鞭辔,后与兄皇总元戎。

圣诏胙土以詹地,遣以金舆之山东。

庶几凯泽慰商贾,期以恩造抚士农。

天清日晏山河丽,诸息延恩布周天。

东过魏晋巍巍地,南抵吴越海江沿。

王邸累叶廿六代,垂裕归钟新践嗣。

英武烈虖天日表,睿明远兮龙凤姿。

武威烜赫振耀起,魏武勃兴料如斯。

置醴崇道优典兴,太宰复临应如是。

天下宗涼六百载,未有昭光如王者。

广抚宗亲恩泽钟,远亲贤佐人心荷。

雍穆之臣比左右,更有贤嗣应运生。

冲龙显身光日月,幼麟声啸殷天地。

声闻宫隅王里第,诸精必知丕基继。

寰宇黎元咸与敬,四方称贺乐有仪。”

唱毕,宗庆安轻咳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欢呼击掌中笑着点了点头。

“这歌词,真他娘的肉麻。”一边带着笑容朝宗庆安鼓着掌,丹渊一边侧着脸对丹烛小声说道。

“这就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大哥喜欢这些粉饰太平的歌词,咱们就凑合着听吧。”

朝着众人鞠了鞠躬,宗庆安便又坐了下,开始弹奏起了《十面埋伏》之类的曲子。

在一片急促的琵琶声中,丹渊拿起酒杯朝宗文乡举了举杯,只见在他的面前,宗文乡的头顶上缠着纱布,将他圆滚滚的脑袋凸显的格外滑稽。

“符印侯,今天小妹多有得罪,现在我把她带了过来,还请阁下责罚。”

“不敢不敢。”笑着挥了挥手,宗文乡也拿起了酒盏,轻轻地朝丹渊举了一下。

“这次的不快,终归是我们造次在前。”说着,坐在一边的宗庆成嘿嘿一笑,“还望各位不要见怪。以后有什么能找我们宗礼寺帮忙的,别客气,尽管说!”

说着,宗庆成朝坐在最后的宗庆芷指了指:“庆芷,今天你在宴上是怎么骂安王殿下的?小小年纪就出口成脏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跟你学的呗!”坐在餐桌的最后排,不到十岁的宗庆芷一边玩着平板,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放屁!”在众人的一片笑声中,宗庆成一拍桌子:“还不赶快和丹演姐姐道歉!”

“我不道歉!明明是她先打的人,我凭什么道歉?”

“好啦好啦,不提这个了。”说着,丹演笑着挥了挥手道:“这孩子,虎头虎脑的,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将才。”

扭过头来看了看微笑着的忠王,丹渊吮了口酒后拍了拍他的胳膊:“大哥,你看人家宗礼寺,一家人都是亲密无间的,所以几百年来都是枝繁叶茂,子孙广布。不像咱们丹家,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的。”

“是啊,说起来,也是我们忠府右家,没有管好兄弟姐妹们。”

听此,丹渊正要答话,忽见坐在一侧的游惠将手中的刀叉“叮当”一声放在了瓷盘上。

“忠王啊,说道丹家的事,我倒是有个提议。”用餐巾擦了擦嘴后,游惠扭头对忠王说道。

看见游惠笑眯眯的模样,丹渊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丹烛、丹演、白子青与额哲,似笑非笑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忠王,长公主的父亲敬公一家当年可是铁杆的藩王派,是朝中唯一能替各地藩王说话的皇子了。结果就是因为他的仗义直言,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个我有耳闻。”

看见身边的忠王直直地平视前方的模样,游惠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你看,按照当年左右两家的协议,长公主不称帝、不改元、不用玺、不修陵,可这里面单单没说追尊方面的问题。长公主仁孝,希望追尊敬公夫妇为皇帝、皇后,你看忠王府和宗礼寺,在这个问题上能不能行个方便?”

听了这话,忠王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酒杯拿在了手里,默默地吮了起来。见此,坐在一旁的宗文乡大声咳嗽了一下,咧着嘴笑了起来。

“游大姐,列位,说起来,这个事儿也不难。”

“文乡叔!”一听这话,忠王猛地扭过头来瞪了一眼宗文乡。

“你听我说完啊!”看着忠王怒气冲冲的眼神,宗文乡笑着摆了摆手:“我们宗家人,一向重义气!重感情!你要说什么朝廷礼制,这个我们不老懂,可是如果要兄弟帮忙写个折子,那没问题啊。”

说着,宗文乡扭头朝次子宗庆成使了使眼色,见此,宗庆成笑着将放在脚边的一个紫檀木食盒拿在了桌子上。只见他将盒盖打开后,随即将其转到了丹渊等人的面前。

笑着看了看左右,丹渊欠身一瞧,只见在盒子里面的,是一条用锡纸包裹着的东西,撕开锡纸,一时间肉汁四溢,喷香扑鼻。定睛一看,只见在锡纸之中的,是一大条炭烤的连骨肉。

“嘿嘿,宗侯爷,还是你人实在!”笑着看了看众人,丹渊拿着刀子站起了身来,随即在肉上割下了一块:“像什么金银珠宝的,也是太俗气了。宴会上嘛,还是上几个硬菜来的爽快。这个是霜降?看起来不像啊。”

看着坐席前排的丹渊细细地用刀割着烤肉,白子青无奈地笑了笑,正要开口调侃,猛然间,她似乎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这味道和平日里嗅到的丹家体味很相似,但好像又有什么差别。随着这股味道越来越浓,她突然感觉肚子里似如翻江倒海一般,便忍不住作呕了起来。

“平王,先别忙着吃。”笑看着丹渊将两块烤肉放在了盘子里,宗文乡那细细窄窄的双眼中透着丝丝的寒意。

“你知道这是什么肉么?”

“嘿嘿,一尝不就知道了么?”说着,丹渊将盘子凑到了鼻子下闻了闻,笑嘻嘻地说道。

幽幽的秋夜中,冷风带着血腥的味道飘入了温馨的击壤亭,随着宗庆安那急促的琵琶声戛然而止,筵席之上的气氛突然沉静了下来。

“既然王爷不知道,那就让我告诉你吧。”

说着,宗文乡拿起酒杯来喝了一口,而后用平淡的口气说出了两个字。听此,坐在后面的白子青,终于忍不住恶心,猛地扭过头去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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