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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始拔萝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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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桂的眼皮异常沉重,最后吐出轻飘飘的两个字。

“小桂!小桂!再坚持一会儿,医生很快就来了。”

赵乐乐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等不到了,她想。

极致的饿!

这种感觉怎么说。

身子已经被抽空地轻飘,但灵魂深处还在努力向上无声挣扎。

张小桂被饿醒了。

强光刺眼,过了好久,等意识慢慢重新覆盖到身体上,她才能动一动自己的两根手指。

饿意能使人虚弱无力,也能使人迸发身体的小宇宙。

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就这样硬撑着自己从地面上爬起。

凭着自己的生存本能,冲向了旁边不远的土灶台。

掀开木盖,里面躺着两个小得可怜的灰色窝窝头,三口两口就被她噎进嘴里。

“咳咳!”

嘴里的大口食物终于咽了下去,张小桂实实在在地呛了。

瘫软在灶台旁,重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食物的能量与身体融合在一起,永世不分离。

她这是做了个什么噩梦,醒来没看到白色的病房,反而感受到了黄土地的朴实,还狼吞虎咽了两个干硬的灰团。

灰团吃起来和看起来都不起眼,但却实实在在地缓解了要人命的饥饿感。

躺在地上的小女孩轻呼了一口气。

继续闭着眼睛等待着这个噩梦快点儿过去。

时间就像拖拽着汽船的船夫,过得缓慢而又沉重。

张小桂睁开眼睛,盯着由破旧茅草,腐朽的横木,大块粗糙的黄泥拼凑成的屋顶,眼睛微微发涩。

一段原先就储存在身体里的回忆,悄无声息地潜入张小桂的脑海里。

去年初春,母亲去世,家里好不容易凑出丧葬钱,失去母亲的小女孩高烧一天不起。

去年初夏,因为父亲出门劳作,只能吃发霉食物的小女孩拉了半天肚子。

去年初秋,父亲生病卧床,小女孩上山采药险些迷路。

去年.......

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叫,张富贵。

张富贵的经历与她所经历的都能莫名其妙地契合上。

就像是两个平行世界的同一个灵魂。

换言之,就是她,可能穿越了,穿越到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她身上。

这,怎么可能啊?!

张小桂猛地翻起身来,身体还因为陌生和虚弱不稳的晃着。

如果不是及时扶住灶台,很可能摔个狠狠的屁股蹲。

她扶了扶额,终于等眼前的金星散开,才抬眼观察这个在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茅草屋。

等看到被破旧棉絮盖住的原主父亲时,眼睛一酸,不可控制地留下了眼泪。

张小桂迈着云里雾里的步子摸到了炕边,趴到那具早已经发凉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毋庸置疑,这是张富贵的身体记忆。

张小桂被原主的感情支配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哭到发不出声音的时候,她也在想,这哭声难道就没有她自己的成分吗?

有的。

她从去年开始,莫名其妙地与原主张富贵共情,总是在相亲的时候出现问题。

不敢同爸妈讲,去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赵乐乐同志在她的相亲大业上任劳任怨,辛苦张罗。

结果,她永远的离开了那个世界。

走之前还没跟赵乐乐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跟爸妈道一声别。

他们赶去医院的时候,会不会哭的比她现在还狼狈?

想着想着,她就哭得更狠了。

她也哭,原主的父母是好人中的好人。

一生贫苦,却勤劳能干,过好小农民自给自足的小日子。

结果母亲在张富贵五岁时就去世了。

父亲在去年初秋染上风寒,身体每日况下,终是在两天前离开了人世。

最后留给这个可怜瘦弱的七岁小女孩的,只有两个冰凉的窝窝。

她还哭,张富贵年纪虽小,却死活不肯吃灶台上父亲留给她的最后食物。

是在等着这个卧病不起,瘦的皮包骨,脸颊肉凹陷的男人,能有一天奇迹地恢复好,将两个窝窝平分。

她还能哭吗?

张富贵的身体这么虚弱,再哭下去,怕不是会再饿死一次!

张小桂抹抹泪,对着炕上的张富贵父亲磕了三个头。

“爹,您在天有灵,保佑我能顺利活下去。”

她站了起来,现在最重要的两件事是,找到更多的食物,将原主的父亲安葬。

张小桂在屋子内搜寻到一张凉席和铲土的木锹,在屋后挖了一个坑洞。

用尽全力将原主父亲卷入凉席,一步一步地拖到屋后的土坑里。

掩埋的土是用手慢慢捧上去的,做完这些后,感觉全身都已经被汗浸透。

她再向身前那一捧隆起的土堆磕了几个头,郑重道:“爹,您就此安息吧。”

起身时,眼冒数颗金星,张小桂轻晃了一下脑袋,迈着浮空的步子走到前院。

院子里有一缸比较清的水,张小桂拂去飘在上面的残渣,舀了些水灌入依旧空虚的肚子里。

浇在自己小小的瘦弱的黑手上,随意搓了搓,勉强干净一些的手,往脸上泼了两瓢水。

一股股灰黑的水流向发硬的黄土地。

无心管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她只感觉洗完脸后,神清气爽了不少。

张富贵家地处山底的偏僻处,与村子里的其他人家相隔较远,一大一小在家里已经咽气也不会有人发现。

张小桂迈出破落的小院,凭借着身体记忆,往人烟多的地方走。

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还是很饿!

越来越饿!

张小桂怀疑自己的胃是一个无底洞,存在的意义就是来索自己命的。

走过一大片绿油油的麦田,远远的看到一户人家,那个建筑极其的气派,连着一排两层的楼层。

跟旁边的低矮小户人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看就是家产殷实的人家。

张富贵的记忆里,这是苏举人家。

叫苏举人,却不是因为家主是举人,而是祖辈出了当官的举人,在老家置了房产。

传承到现在的苏家主,已经是第三代。

苏家主没有读书的才能,只受着祖父的荫庇,但还不至于没落,在村里仍是当之无愧的大地主。

苏地主家的菜园子跟建筑一样,也很大。

里面有各色菜品,挂着小红柿子和黄瓜的藤蔓,地里拥簇的一团团青菜。

张小桂观察了一会儿,篱笆处有一个小洞,张富贵的小身子,正好可以钻进去。

生死攸关的时候,哪里还管进去偷几个柿子是不道德的行为?

现在不饿死就是最大的行为准则!

于是她就凭着身材优势顺利地钻了进去,小跑到最近的红柿子丛,摘了两个啃,啃得汁水飞溅。

三口两口啃完还意犹未尽,心想着要怎么运回家。

旁边整齐划一的萝卜苗成功引起了张小桂的注意。

这要是带回去,岂不是既可以生吃又很顶饱?

垫肚子的首选!

于是便一不做二不休,开始拔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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