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循环（改）（1 / 2）

一层层尖锐的牙齿让陆安想起卧室被窝里的那张黑雾鬼脸。

眼前这只有三颗头，脖子像水管一样，从黑暗中延伸过来。

这是地鼠进化成三地鼠了？

陆安迅速分析状况，知道此时来不及关门，只能俯下身子，准备看准时机往回躲，避开血影的攻击。

意外状况他有考虑过，比如门上了锁，打不开的时候，应该怎么利用身上的燃烧心脏躲避血影，又比如门是向内打开的，自己该如何借力开门……

陆安集中精神，抓住身上的小心脏，随时准备将这些小火球甩出去。

血液溅落脸庞，陆安看着血影越过自己的头顶，一刀扎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那颗鬼脸头颅上。

鲜血源源不断地攀附而上，侵染浓郁的黑雾，红光刺眼且狰狞，渲染疯狂。

血影手中的刀刃挥舞着，刺穿鬼脸的头骨、额骨、颧骨，划出无数猩红的伤口。

它的攻击对象有先后顺序么……这个鬼脸究竟是什么，优先等级居然比我还高？

陆安偷偷起身，擦了擦汗，乖乖站到旁边观战。

虚幻的怪物因为燃烧心脏的存在，几乎被隔绝在火光之外，不足为虑。

黑雾爆开，而后凝聚，血影的攻击看似猛烈，如疾风骤雨，却没能对鬼脸三地鼠造成充足的伤害。

三颗头颅没有任何表情，它们大张嘴巴，从三个方向咬向血影。

利齿嵌入鲜活血液，或大或小的血泡咕噜噜地冒出，破裂。它们如同荒野上的饿狼，撕咬血影，饮下鲜血。

陆安皱起眉头。

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不爽。

他摘下身上的小心脏，让它们围在自己身边。随后吹着口哨，假装路过的行人走向敞开的木门。

门口的三根橡胶脖子比原主的手臂粗了一倍左右。陆安靠近后，其中一根立刻僵住，那头颅松开嘴，滴淌着鲜血望了过来。

“该死，好敏锐的观察力！”陆安神情凝重，“我明明已经把存在感完全消除了，居然还能发现我，当真是恐怖如斯！”

【你这样还不如指着它背后说‘看！飞碟！’更有用啊！】

“你说得对，但我认为西伯利亚的马铃薯……”

【……】

那颗鬼脸头颅杀了个回马枪，朝陆安卷来。利齿映着血光，如果蹭到原主白白净净的小脸，怕是要毁容。

“妙脆角们，列阵！”

陆安踢开小心脏，空出一条道路。他拿出黄色符纸，大步走向门口，随手贴在一根脖子上。

白烟冒起，腐蚀伤口出现，鬼脸的长脖子如要断裂一般耷拉下来。

效果绝佳，陆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连血影都打不过的存在，他自然不会让自家妙脆角们跑去送死。

但这并非结束，鬼脸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就像一只断尾的毒蛇，扭动着身体爬了过来。

陆安抛出早已准备好的另一张符纸，右手快速伸向门把手。

关门最多夹住它们的脖子，凭借原主的力气，根本没办法将其夹断……但是或许可以给血影喘息的时间。

“燃烧军团听令！发动火焰屏障，为陆安安军团长阻挡敌人！”

“叽叽喳喳！”

“我的回合，发动陷阱卡，关门大吉！”

焰光笼罩中，陆安用力拉动木门，将其狠狠关上。

砰！

“嗯？”

陆安微微愣神，没想到门会被直接关上。

弥漫着黑雾的脖子如若虚影，木门直接穿了过去。随着关门声响起，黑雾陡然散开，化为零碎的漆黑粒子，缓缓消融。

那鬼脸三地鼠只为了阻挡我出门么？如果现在开门，它应该还会出现。

陆安刚才听到门外传来拍击声，或许是副本的文字提示，可惜他暂时没法看到。

这个暂且不提，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陆安看向流淌着血液、就像是红衣厉鬼那样垂眸站着的持刃血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可惜他的武器不是大锤，不然一定要让它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家人的关爱。

将小心脏轻轻向前推去，陆安迅速缩回手，甩了几下。

好烫，不能再欺负它们了。

虚幻怪物在外圈蠢蠢欲动，血影拦在返回客厅的必经之路，陆安轻咳两声，说：“阿血，你又在这砍人哦，休息一下好不好？”

血影站在原地，身上血液翻涌汇聚，并不理会陆安。

陆安眼眸微眯：“我在跟你讲话，有没有听到。”

血影举刀，走向陆安。

陆安震怒：“我才说你两句，你就嫌我烦，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用功砍鬼，整天只看到你欺负陆安安……”

【别玩了，快跑啊！QAQ】

锋锐的血芒划过，血影斩杀身侧袭来的虚幻怪物，同时伸手抓向陆安。

一脚将小心脏踹向血影的手掌，陆安越过血影，忍着灼热感，牵起另一只小心脏的手，让它驱散围堵于此的虚幻怪物。

虚幻怪物避之不及，快速消散。陆安势如破竹，轻易突破包围网，回到寒气弥漫的客厅。

“吃——”

粘稠的蠕动声响起，陆安估算着方位，这里大概是厨房附近，肉泥可能会发现自己。

行出几步，他看到左侧的墙壁向内凹去，一个巨大金属造物面朝阳台摆放。

三米视野无法观其全貌，陆安熄了确认它是何物的心思。因为身后的血影裹挟着血气，正在和怪物厮杀，不多时便要出来。

“此地不宜久留，亲爱的妙脆角，我们有缘再见！”

“叽叽喳喳？”

陆安抛下愈发灼热的小心脏，打开手电筒，警惕着追行黑影，往右前方跑去。

原主的右手没有被烧出水泡、焦痕、干裂等伤势，但那股灼烧的疼痛却清晰地冲击着大脑。现在右手正不受控制地轻颤着，而且无法捏紧，必须远离小心脏。

火光渐远，客厅的阴冷感重新裹来。陆安关上手电，呼出一口气，吹开面前的淡白寒雾，在清冷光线中路过圆形深棕色矮桌。

啪嗒、啪嗒、啪嗒——

血腥味挥之不去，持刃血影踏着浓稠鲜血迅速靠近！

陆安的动作停滞一瞬，往左走会碰到霜墙，穿过霜墙隧道的话，温度应该会降低一些，不知道血影是否怕冷……

但那边没有躲藏的地点，贸然尝试可能再无回转的余地。

时间紧迫，陆安不再犹豫，跑向小走廊。

他打算去卧室，虽然门内守着一只鬼脸，但自己还有两张符纸，更何况鬼脸和血影显然是敌对关系，他完全可以祸水东引……

滴答——滴答——

冰凉的水声仿佛直接砸落在陆安心间，刺骨的寒意瞬息传遍全身。

偏过头，陆安看向卫生间敞开的门，里面似乎有风在流动，呜呜作响。

谁开的门？

脑海闪过疑问，陆安来不及做出反应，周身的气流凝滞，似是化为一只巨掌，将自己拽了进去。

同时，卫生间的门关上。如同坠入无光的地底，陆安站在黑暗中，沉默着，气氛逐渐压抑。

砰砰砰！

门外的血影用力敲击，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钻进耳朵。

沉思三秒，陆安惊愕地睁大眼睛。

“差点忘了，我还没刷牙！”

【？？？】

……

“安安安~哆啦安梦和我一起~咕噜咕噜咕噜……”

银发少女将刷牙水吐掉，轻轻哼着歌，伸出小手接了一些水，洗去唇边的泡沫。

洗漱台的水龙头流出冰凉透明的水柱，少女俯身，接水洗面，褪去小心脏先前带来的燥热和汗水。

抬起头，镜中的少女整理着额边散乱的银发，晶莹水珠划过苍白滑嫩的肌肤，一片通透。

少女的发丝沾着水，粘在脸颊上。她拉下灰色卫衣的拉链，捏住白色T恤的前襟，甩动着让风进入。

“刚才真是热死我了，可恶的妙脆角，害我全身都是汗。”

【会着凉的】

少女手掌一顿，点点头：“你说得对，但我认为保加利亚的仓鼠……”

【……】

【我亲爱的宿主，我们先脱离险境再聊这些好不好？】

“我也想啊，但阿血堵着门口，我没办法出去。”银发少女提了一下背后存在感极低的白色书包。

卫生间的门缝渗进一丝鲜活的血液，血影贴在门上，一动不动。

它没办法将血液灌进来，逼迫少女开门出去。

这里是个相对安全的地点，如果不考虑卫生间里未知的存在的话。

连血影都不敢招惹，自己必然不是它的对手。

银发少女取来一旁挂着的白毛巾，擦去脸庞的水珠，又掀起衣服，擦拭身体。

【淑女一点……】

“雨宫澪不淑女，关我陆安安什么事？”

话虽如此，她的动作很快结束。少女抚平衣服，轻咳两声说：“不感冒才是最重要的，我绝对没有给原主检查身体的想法。”

【？】

“所以你检查过了吗？为什么这身体这么虚弱？摸起来的手感明明不错……我是说，虽然整体偏瘦，但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肉的……除了胸。”

【我不太清楚，或许是因为你现在不是人？】

“你想打架吗？”银发少女捏了捏小粉拳。

【嘿嘿，你打不到我】

这系统，竟如此大胆！

少女稍作思考，说：“哼，你也打不到我。”

【略略略】

系统沉默数秒，跟个小孩似的调皮道。

“略略略略略略。”银发少女不服气，办了个鬼脸，连略六下。

系统同样没有放弃，连略十二下作为回应。

两个幼稚鬼在卫生间里‘吵’了起来。

……

“别略了，烦死了！”

听着系统的192连，雨宫澪主动停止这场战争，她揉着有些抽搐的嘴角：“我舌头快抽了，都是你害的啦！”

【明明是你自己要喊的……】

系统委委屈屈。

“算了，就当锻炼灵活的口技，以后会用上的。”

少女盯着镜中扩大的墙壁裂纹，转过身，打开崭新的马桶盖，而后关上。

【你对原主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哈？你在说什么？”

银发少女确认这里没有马桶妖怪，应该也没有马桶里藏钥匙的桥段。她走到一旁，踮起脚尖，拍了拍墙壁上方的裂纹，随口说道：

“原主就是个小孩子，我能对她有什么想法？而且她压根不在啊，现在的身体使用者是我，有什么好想的？”

作为一个接受能力强大的人，她已经完全调整好心态了！

大概。

【那口技是指……？】

“练声。”少女的银白色呆毛摆出个问号，“这个以后再说，我们先来谈正事。”

【哦，对，我刚刚不是说你不是人吗？】

“？”

【这具身体的内部结构好像和普通人类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可能和孱弱的体质有关联】

“早说不就好了……”少女嘀咕一声，走到半开的浴室挡板前，将其彻底打开。

花洒、沐浴露、洗发水……

“这些先前都看过了，没有能用的道具，所以……把我拽进卫生间的存在究竟在哪？”

【……】

“……”

二者同时沉默，注意力转向洗漱台上方的镜子。

少女来到镜子前，和镜中的自己对视。

她做出不同的动作，镜中少女同样如此。雨宫澪面无表情地试探着，脑海里却在想系统的事情。

它打不到我……

也就是说没有抹杀、强制惩罚、操控他人等能力，自家系统的位格好像很低，能力很弱。论地位的话，我和它五五开……

不，我的地位更高一些也说不准。

很好。

少女点了点头，露出笑容：“我亲爱的系统哟，你……”

【！】

少女的笑容僵住，额角冒出冷汗。

卫生间仿佛飘荡着冰凉的水声和风声，墙壁开裂的幅度越来越大，门口映着偏红的黑影，似乎正盯着自己。

镜中少女的笑容同样僵硬。

但……她刚才的动作慢了半拍。

啪！

血色的扭曲字迹在身侧的墙壁上出现。

『石头剪刀布的游戏规则：石头剪刀，剪刀布，布石头』

『很简单，不是吗？

它们完美地形成了一个循环，只要身处循环圈内，遵守规则，这个游戏就能一直平稳地运行下去。

那么，来猜拳吧。

你应该知道你的对手是谁。』

“要和我猜拳么？”银发少女皱眉，沉思三秒，摇了摇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想和拳皇陆安安比试，那就来吧！”

少女侧着身，轻捏手掌，不让对手看到：“准备好了吗？三，二，一……！”

“零点九……零点八……”

发现自己的对手没有中计出手，她惊道：“真是可怕，居然已经预判到我的计谋了吗？这种反应力，当真是无人能及！”

【……你在做什么？】

“猜拳啊。”少女歪了歪脑袋，“你看不到吗？小笨蛋。”

【！？】

【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你看起来想要对着墙壁出拳啊！】

雨宫澪指着墙壁上的字，说：“因为它要和我猜拳，你看它的语气……”

她负手而立，如同站在巅峰之人，俯视着下方的挑战者，模仿道：“来猜拳吧，你应该知道你的对手是谁……”

【……】

“没错，就是我！”

模仿完毕，银发少女叉着腰，头顶的呆毛神气一晃：“就是这样。”

【好像有道理……】

“所以说，我的对手是墙壁！”少女说完后愣住了，站在黑暗中思索着，“不对，墙壁该怎么出拳？”

【镜子啊！】

镜中的银发少女看着外边，眯起眼眸，随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个字迹太卑鄙了，居然如此误导我！”

昏暗的卫生间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少女重整旗鼓，对真正的对手说道：“来吧，就让你看看拳皇陆安安真正的实力！”

她在这一瞬间于脑海里博弈了数万次，预判到了对手会预判到自己预判到了她预判……

然后，伸出手。

镜子内外的少女完成了第一轮对决。

“居然跟我想到一起了？平分秋色啊……”

收回紧握的小拳头，雨宫澪面色凝重：“要跟我比思维的速度么？有意思……”

她眼神一凛，连续挥出几拳，皆是平局，一边感叹着镜中少女的厉害，一边继续挥拳。

几分钟后。

【你怎么一直出石头？】

“我是拳皇陆安安，不出拳还能出什么？”

【……你开心就好，还有，那面墙壁……】

“嗯，我看到了。”

银发少女身后的白墙裂纹逐渐扩大，每次平局，它会愈发狰狞，如同一张充满恶意的诡谲笑脸。

映照在镜子里，就像是……镜中少女身边的镜子裂开了一样。

雨宫澪摇了摇头，突然改拳为布，然而镜中少女没再显露出异样，完美地跟上了自己的动作。

我的想法都被她猜透了？

循环……只要遵守规则，游戏就能平稳运行。那么想要结束这场游戏，需要打破规则，跳出循环……

少女蹙着眉，思考所谓循环的含义。

良久，她想到了许多可能性。无法定下结论，少女不再猜测，手中动作突然加快，宛若幻影，迅速切换石头、剪刀、布三种手势。

平局，平局，还是平局。

除了不久前，镜中少女没能在第一时间模仿自己的笑脸，雨宫澪完全无法看出任何异常。

咔嚓——

清脆响声在落针可闻的卫生间里回荡，下一刻，面无表情的镜中少女伸出右掌，按在镜面上。

咔嚓！

镜子突然出现无数裂痕，与此同时，身后的白墙恢复正常。就像是镜子里的事物会翻转那样，白墙的裂纹翻转到了镜面上。

玻璃碎屑如水花溅散，映着不知源头的光芒，本被黑暗覆盖的卫生间获得一瞬的零碎亮光。

雨宫澪后退几步，她看着镜中少女缓慢伸出的白皙手掌，一言不发。

她要出来了，我应该……

想到自己该做的事情，雨宫澪抬手，小心翼翼地戳了那个手掌一下。

手感和原主的一样，软软嫩嫩的。

镜中少女倏然加快速度，探出半个手臂。

【快跑呀！你看门口！】

贴在门上的持刃血影已经看不到了，镜子碎裂的那一刻，它便离开了这里。

雨宫澪握住门把手，‘咔哒咔哒’地摆弄几下，没办法打开门。

【锁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