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武城的信(2 / 2)
信笺的纸料显然比信封更要考究,纸张白皙光滑仿佛稚童嫩弱的肌肤,边角都印着繁琐的美丽花纹,一列列墨字并排有序的轻巧的依在纸上,一撇一捺都极为干净锋利,竟莫名有种将士列阵的威仪。初看一眼纸上的笔迹,便忍不住的要赞叹其工整端正,而看久后,竟让人又生出了行云流水那般飘逸的感觉。
“白柳惠鉴,拜启者。
别久矣。
近日,柳絮飞于京师,有感,遂忆故营。忆往昔笑声中,驰于林,醉于雪,恣意所欲,其乐无比。然,岁有穷终,花无百日,乐之亦有尽。而乐之贵,贵在明日,凡所伤皆贻明。幸,恰逢仕进,且来日可期,待君归期至,定当温酒以待。书不尽意,余言后续。
即请近安。
衣亲笔。
承武十五年,仲夏。
附,我给你说过我是有钱的公子哥,现在可信了?”
竟然是夏衣寄来的信!
感动之余,叶白柳不禁苦笑了一声,可他现在的表情却是比苦笑还难看,挤眉弄眼,像是蚯结的树根。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封信不可能是家中的来信,因为家里从来都不舍得把银钱花在这些没用的地方。他没有想到是,竟然会是夏衣的来信,这还是两人阔别一年后第一次有联系。
寻常百姓的书信都是经信客之手传递,而所需的费用也不过是一个铜黍。叶白柳的家乡邙郡与归古城的距离虽不下千里,一匹快马,却也不过是几日的路程。可是书信要想从归古城再到山雪营,就不是那么轻松了。即使是在最热的仲夏时节,北江禁地飞雪也终年不息,寒凉飞雪里,除了古城商行和归古城的押运队伍,没人会冒雪来往两地之间。
不过北江的风雪虽然终年不息,可是却也有力尽的时候,在每年晚春、晚夏和孟冬时节,天气会有所好转,不再恶劣。那时,靠近北江的雪原上积雪较薄,能通人车。
想到这里,叶白柳猛地一惊。
仲夏,晚夏,归期至。
“是了,竟然忘了,已经是十五年的晚夏时节了。”叶白柳有些欣喜的喃喃自语,“那不是,我的役期就快除了!”
可是很快,欣喜的叶白柳又内心一沉,竟然隐隐有些不安了起来。
“老大,谁呀,写的什么呀,字这么漂亮,是不是哪家的小姑娘写给你的情诗啊。”陈深瞟了一些繁绕的字眼猜测道。他就坐在叶白柳的旁边,在叶白柳读信的时候就在不安分的探着头。
“情诗!”
无聊的斥候们被这两个有些撩人的字勾起了好奇心,纷纷围了过来。
有些不安的叶白柳也被这群无聊的人扰的连翻白眼,郁闷的把信笺递出,“拿去,拿去。”
斥候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却也没有抢夺,小心翼翼的,生怕毁了这张莹白的纸张。识字的陈深接了过去,润了润嗓子。
“哟,还真是情诗啊。”陈深高声大喝。
叶白柳一听就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也不能全然的理解上面的意思,可是他也想不明白陈深为什么会认成是情诗。
“嘿嘿,一张纸也搞得花里胡哨的。”被叶白柳瞪着的陈深尴尬一笑,继续的盯着有印花的纸张。
“陈老大,你识字,上面写的什么啊?”有人盯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写的是树上的柳絮飞了,哟,还是在天武城啊,老大,你还有这福分,有个京师的红颜。”陈深装模作样的说。
“京师!”
斥候们大呼一声,向叶白柳投去了羡慕的眼光。那可是个繁华的城池,也是所有夏国人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靠着想象力读信的陈深委实能说回道,硬生生的给叶白柳说出来了一个天武城的红颜,搞得脸皮本就薄的叶白柳满脸通红。
“行了,那是夏衣写的信。”叶白柳不得不打断陈深,生怕他在读出些什么匪夷所思的桥段。
“夏老大!”陈深楞了一下,然后了悟般的说道“我说怎么读不懂呢,这么......”
“不好了。”
一身仓促的大喝打断了读信的陈深。
是周林,此刻他正一脸焦急的跑向众人,气喘吁吁。
“怎么了?”叶白柳紧蹙眉头,他从没在营地见过这样慌张的周林,心头隐隐生出不安。
“老大,不好了。”周林来到篝火旁,憋着一口气,“死人了,鲍头儿叫我们速速赶去山雪堂。”
“什么,死人了。”叶白柳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白,眉头上的阴云更是愁的都快要滴出水了。在这个满是斥候的山雪营里,死个人,真的是比天踏了还要严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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