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大难临头(一)(2 / 2)
和郁垂眸看着他们,心里竟然生不起一丝安慰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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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束紧紧握着玉牌,黑着一张脸,“老不死的混蛋!”瞧这样子,恐怕也收到一样的讯息。
这时,四面八方的传送阵光芒接连衰下去,一座座飞舟轰然坠落,嘀嘀嘀的玉牌声,恼怒的咒骂声,悲鸣的求救声......
短短一瞬间,众人劫后余生的庆幸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较之以往更深沉无力的绝望。
他们不知情的背地里,诸天万界的上层达成共识。他们,留在疏狂界的代表团,都被当作弃子。
咚——咚——咚——
逾疆界等三界的飞舟也掉了下来,殷羡连神色都绷不住,破口大骂,似乎恨不得扳了玉牌。
众多飞舟传送阵的闪耀光芒一一熄灭,原先毫不起眼的小阵依旧坚挺,在这昏暗的地界出乎意料亮眼,点燃众人眼里的光芒。
小型的、仅可容纳修士的传送阵。
那是小界域的跨界传送阵,那些界域的代表们没有收到大中界域代表这样的保护命令。
界域排名本就落后,诸天大会不过走个过场,关乎天曜大战的曜台更与他们没多大的关系。
如今,这些位列前排的界域,天曜大战反而成了束缚的枷锁。
小界域的代表们站在跨界传送阵之中,看着其他界域的代表,眼神或怜悯、或挑衅、或嘲笑......
被留下的代表们,看着小界域代表们的身影一个个消失在传送阵内,风中摇摆的心更加摇动。
接着,一个个商队成员涌向跨界传送阵。
跨界传送阵的光芒还没消散。
不知是哪个中型界域代表团的弟子没忍住,跳下飞舟,直直冲向那些跨界传送阵。
那代表后面大骂,“回来!你要判门判界不成?”
弟子头都没回,“都要死了,我还在乎这个?”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沉沉砸进众人心里。
走进传送阵,还能活下去,最坏不过留在异界,余生再无法进阶。运气好,说不定能秘密回到本界,做个万人唾骂的邪修。
br /> 留在这儿,除了死,看不到其他的路。
那代表骂骂咧咧,越来越多的弟子走了过去,毅然决然地离开。
跨界传送阵的光芒越来越暗,阵法快消散。涌过去的人流越多,其中不乏界域代表的身影。
持允界的管事跃下飞舟,也走了过去。
殷羡神情扭曲,“你要走?”
持允界管事双手抱拳,“对不......”
话还没说完,冷光一闪,管事的脑袋抛在半空。紧接着数道刀光闪过,唰唰唰划过,尸体顿时被切成肉片。
“我还没走,你怎么敢动脚?”
殷羡微微按住刀鞘,锋芒的刀势咔的一下收了进去。阴测测的视线扫过持允界和无波界的弟子,语气狠戾。
“记住,你们两家的代表没来,我也算是为了你们才留下。其他界域的家伙,我管不了。你们,可逃不了我的手掌心。话就撩这儿,走一个,我杀一个。我死在疏狂界,你们也别想活。”
持允界和无波界的弟子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殷羡,“知......知道了。”
殷羡脑袋一歪,倏地笑了,“我们三界是一家人,家人不就要同进同出、同生同死?”
和郁静静地看着荒诞不经的一幕,不禁有些庆幸。
至少......九德界没一个弟子离开。
虽然他们都眼巴巴地望着他人离开的身影,脸上满是羡慕和嫉妒,却都紧紧站在他身后,没一个挪动脚步。
和郁也动过一走了之的念头,死和生之间,毫不可能的任务和近在咫尺的存活之间,任谁都知道选哪个。
紧要关头,廉耻之心使他悬崖勒马。
百年的礼义廉耻,一生的君子德行。
这一次,他没法用诡辩曲解临阵逃脱。他是九德界的代表,离开就是叛逃,往后余生,都将被钉在耻辱柱上,千人唾万人骂。
他花了百年的时间,踏着无数师兄前辈,才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夺下界域代表,挤进权力核心。
就这么放弃,百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他不甘心。
哪怕就是做样子,他都要待在这儿。
站着死,总比趴着逃好。
和郁深吸一口气,按下所有的杂念,逼迫自己放弃逃生的念头,堂堂正正地拥抱死亡。
“阿廉。”
被叫住名字的弟子后背一抖,愣愣地看过来,“小师叔,怎么了?”
和郁褪下九德界的信物,郑重地放在阿廉手里,“带着它,走吧。”
阿廉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小师叔?”
和郁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你是实力最弱的,留下来也帮不了忙,不如先回去,给九德界汇报情况。战场上刀剑不长眼,要是信物损毁就不好了,你先带回九德界。”
阿廉深深地看过来,喉咙深处发生呜咽声,“师侄知......知道了。”
他合上手掌,握紧信物。退后一步,双膝跪地,恭敬地磕了个头。然后,对着九德界的每个弟子,都磕了个头。
“弟子绝不会辜负各位师兄师叔!”
起身后,一行水落在地面。他转过身,缓慢而坚决地朝跨界传送阵走去。
其他弟子羡慕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阵中,却没有动一步,也没有一人说出取而代之的话。
和郁望着离开的界域代表,记下他们的界域,通过玉牌传回九德界。
不止是这些代表,他们的界域总要付出代价。既然他们不在乎曜台,不在乎天曜大战,那么界域排名、轮回名额落到什么程度,也不关他们的事儿了。
咔嚓、咔嚓......
碎冰四溅开来,众多天魔破冰而出,浩浩荡荡地汹涌而来。不过多时,便包围界域飞舟,气势汹汹地爬了上去。
和郁摸向罐子,再无一粒海盐。
没有对付的方法。
就在这个时候,千壑界的飞舟升了起来,船头一转,船下蓄满灵气,看样子要往哪个地方飞去。
和郁突然想到,天魔从黑柱出来,黑柱的范围 只在中央城池,疏狂界其他地方没有。哪怕天魔攻过去,也要花不少时间。
莫非乌束打算去哪儿躲一阵子,藏到曜台传送?
和郁高声喊道:“乌道友,你们要去哪儿?”
两人联手,总比一人单打独斗好,也能撑久点。
乌束站在船头操舵,抬眸瞥了一眼,语气满是不耐烦,“还能去哪儿?执行老东西丢的任务咯。”
说完,他抬手一拨,舵满转一圈。庞大的船身转过去,挡住乌束的身体。
和郁心道:老东西的任务?难不成他真的要......
气浪腾起,千壑界飞舟轰的一下冲了出去。
那方向,赫然是曜台。
和郁捏紧扇柄,难以控制地大笑出声。
那家伙嘴上说着老不死,还是去了。莽着脑袋往前撞,想都不想地一头扎进地狱,还真是那家伙的风格。
与此相比,和郁第一时间想的守住名声,混过三十天。
和郁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只能越笑越大,笑得肚子都疼了起来,不得不趴伏在船沿。
“师兄,你怎么了?”弟子不安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
和郁摆摆手,擦掉眼角的泪,坦然道:“我们走吧。”
“走?去哪儿?”
“曜台。”
此时,中央城池。
天魔袭来,魔域碾入。
疏狂界的人终于明白过来,和光同若鹿说的都是真的。哪怕强大如疏狂界,也有被天魔侵略的一日。
宁非天迅速汇报给疏狂界长老团,请求着手安排反击事宜。
然而,长老团再次僵持住了,和以前无数次一样。以前,宁非天会默默等待上级的命令,现在真正见识到事件的紧急,等不住了。
一半想积极攻击,在事件不可挽救之前,消灭黑柱涌来的天魔。一半觉得中央城池没救了,想退回周边的树海,把城池拱手让出。
宁非天嗤笑,传讯道,【曜台就在城内,退哪儿去?让诸天万界怎么看我们?】
某个顽固的长老说道,【疏狂界都守不住了,还要曜台干嘛?还管的着诸天万界的想法?】
宁非天心里又嘲笑又难受。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定一般,对身旁的严有山说道:“召集参与天曜大战的战力和弟子,把他们喊过来。”
“这不可能!”严有山斩钉截铁地否决了。
宁非天直直地看着他,“现在不是思考界域排名的时候了,先要保住疏狂界,才有未来!参与天曜大战的弟子是最厉害的精英。”
严有山深深地看了一眼,扭开了脸,声音低了下去,“不是你想的那样,能召集,我早就召集了。”
宁非天心觉不对,厉色道:“什么意思?”
“大乘期战力前辈说要享受最后的时间,说服长老团,给参与天曜大战的弟子放了场假期,等天曜大战开始再召集。现在,弟子们散落在各地,根本没法立即召回来。”
宁非天握紧拳头,“我是代表,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许可通过的时候,你正把魔气带回界域,昏迷了好久。”
宁非天不断呼气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受现状,思考替补办法,“战力呢?一个战力可抵百万。暂时把那两人喊回来也行。”
“大乘期战力离界游历,还在千壑界。”
“化神期战力呢?”
严有山似乎不敢看他一般,扭头望向其他地方,“他去酒山了。”
“那就喊醒啊!”宁非天正要下命令,冷不丁望向严有山看向的地方,脑子嗡嗡响。
那个方向,是黑柱喷发的酒山。
严有山不是不敢看他,而是在看化神期战力的陨落之地。
啪,玉牌掉地。
宁非天浑身如坠冰窖。
城内满地酒鬼,执法堂人手不够,安排紊乱不堪,长老团争执不休,命令上下不通......
他知道疏狂界的弊端,却从未想到它会在最紧要的关头,给疏狂界最致命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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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牌响个没完,执法堂、九节竹的消息源源不断涌来,掌门、明非、来穆臣的纸鹤绕来绕去。
西瓜都没理会,他清楚诸天万界所谓三十日转移曜台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魔主踏入疏狂界,百万天魔涌进城内,别说什么万界代表和疏狂界修士,中央城池将一人不存。
三十日之后,中央城池早已成为天魔的大本营,更不知魔气铁骑将会蔓延多远。
在魔主和这么多天魔的眼皮子底下,传送回曜台,根本是痴人说梦!
他径直前往琉璃佛塔,去见一只魔。
洲九还是那样,手捻一子,不紧不慢地对棋,话语也那般不缓不急。
“疏狂界的局势,不同于三万年前的坤舆界。阵法没经由魔主,而是通过人族开启。那人很聪明,不过他不够聪明,他不该选择疏狂界。阵法还没完全开启,疏狂界只连入魍魉,还没连入魔域。”
“最重要的是,目前还没有魔主接手,过来的天魔有限。一旦有魔主接手,界和域才会完全接壤。”
西瓜捕捉到其中的意思,“也就是说,还有时间,阵法还能关闭?”
洲九落下最后一子,这次白子胜。
“不错。”
西瓜抹开水镜,另一面是疏狂界的现状,一百零百根黑柱连天接地,黄沙漫天的界域从天而降。
“怎么关?”
洲九直直看着那片满是黄沙的天地,摩挲着棋子,笑了。
“西瓜堂主,交易不是这么做的。”洲九偏过头,定定地看着他,“你清楚我要什么。”
“不可能!”西瓜毫不犹豫地否决。
洲九脸上的笑意愈深,“是么?我无所谓,等了两万年,还能再等。只不过,听说你的后辈还在疏狂界。”
西瓜面色不改,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洲九似乎想起什么一般,露出怀念的神色,“挺活泼一孩子,着实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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