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快乐乒乓(1 / 2)
王超拿到发球权。
他并未急着发球,而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对裁判做了个手势,示意暂停。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调整一下心情。
即便他的心态足够沉稳,但前面连续三局的胜利依然让他不可避免的产生的轻敌情绪,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打得没有最初那么稳健和严谨了。
否则的话,面对朱鼎刚才的第一个发球,他就应该有所预判,而不是到最后发现是砍式了才匆忙去接球,导致冒高。
而面对朱鼎的第二个发球,他更不应该有0.1秒的犹豫。
既然知道自己有盲点,为什么不在赛前先找出来,克服掉?
这只能证明他已经轻敌了,而且是从中午休息时就在轻敌,否则,他要做的不是美美的睡个午觉,而是找出朱鼎的录像来反复观看。
当全世界都认为他必胜时,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必胜了,可这是不对的。
因为乒乓球是圆的,一切意外都可能发生。
才打到这里就开始轻敌,那么等未来自己登顶乒坛,迎接全世界无数人挑战时,岂不是会被冲成筛子?
王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体内与浮躁有关的少量因素全数剔除出去,重新恢复了最初一丝不苟的模样。
这一刻观众席上的嗡嗡声有点大,因为所有人都清楚的记得,关于暂停和闭眼,第一天朱世贤干过这件事情,第二天林梓君干过这件事情,第三天上午林梓君又干过这件事情。
而现在是下午五点,王超也闭上了眼睛。
所以很多人都在好奇,15秒钟的闭目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吗?
欧美运动员想得更多一些,因为他们本就觉得亚洲人更适合打乒乓球,所以在这种心态影响下,他们难免怀疑这是不是亚洲人新研究出来的心态调整方式,只对黑眼睛黄皮肤的人种有效。
已经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小报记者兴奋起来了,打算回去之后紧扣“种族qi视”的主题不放,狠狠的冲一波流量。
“凭什么这方法黄种人能用,我们白种人不能用?快点把诀窍公布出来,这不公平,吃我一拳!”
瞧,这火拱得多么完美。
15秒转瞬过去,王超重新睁眼,发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短下旋。
他想明白了。
无论朱鼎怎么变,是陌生还是熟悉,他的硬实力都是不如自己的,现在的自己,只需把对方当成一个陌生的挑战者就行了。
那么,他的打法策略就很明确了:求稳。
王超并不知道,看到这个短下旋,这一刻朱鼎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无数的骚操作。
是的,朱鼎现在不仅是打球的习惯变了,连思考的模式都变了。
以前他只想赢,所以他严格的执行着那些职业比赛中约定俗成的规则,比如你冒高我就爆冲你,你太转我就拉高吊,你发短下旋我就回你短下旋。
如果这样打赢不了,那就说明自己力量不够大,速度不够快,脚步不够科学,手感不够细腻,那么只需要继续闷头苦练就行。
但自从打完水鸟鹰后,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追求不一样了。
他这辈子只打过两次世界赛,一次是七年前的丹麦公开赛,一次是现在的t2邀请赛,随后就一直在打乒甲,所以别看他是朱泽石的儿子,可他这辈子遇到过世界排名最高的选手就是水鸟鹰。
因为赌气的缘故,他还从未有机会跟孙天龙、萧飞、林笠、白峰交手。
他倒是在丹麦公开赛上打过罗九,然而没打赢。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战胜水鸟鹰对他来说是职业生涯的一块很重要的里程碑。
而更重要的是,这场球是在何敬平的亲眼目睹下完成的。
这是他从七年前直到现在的心愿。
他报名插队来打t2,就是想要寻求某种意义上胜利者的身份,现在他求到了。
他所有的愿望,都在这样不为人所知的情形下,悄咪咪的达成了。
于是他很快乐。
因为既有全世界见证他的成功,又有小师叔与他心照不宣的这个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他知道王超是何敬平的弟子,但事实是,何敬平看完那场球就走了,压根没跟王超见面。
他回忆起自己在乒甲嫉妒王超的那些日子,忍不住哑然失笑,感觉到自己的浅薄。
这样的朱鼎越发快乐。
他又想起了自己七年前悍然离开国乒时的感悟:他其实从来都不想为国争光,他没有那么多伟大的梦想,他只是想要快乐的打球而已。
既然如此,那有什么理由不放飞自我呢?
朱鼎的脑子里在那一刻被一根看不见的手指捅破了一个窟窿,外面是广阔无垠的空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他觉得自己的思维被打开了,不再受到那一条条职业规则的限制,反而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球出台了为什么一定要爆冲呢?
万一对面那家伙最擅长接爆冲呢?
我偏要切一板,削一板,搓一板,又能怎么样呢,你咬我啊?
我就算故意不接球,让它往下掉,再往下掉,一直掉到桌面以下,等他即将落地,我再用球拍把他兜起来,仿佛海底捞月,又能咋地?
观众又不会骂我,反而会觉得我打的很有趣。
教练可能会骂我,但我只需戴上墨镜,他就看不到我的表情。
而且小师叔怎么可能会骂我?
明年我会去盘龙队,但我父亲桃李满天下,盘龙队那个教练正好就是我朱门一系,他敢骂我?
王守教练可足足六年都没敢骂过我一句。
我可能会输球,但是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不想为国争光。
我只想快乐乒乓。
朱鼎在昨天一整天都处于这种神游天外的奇妙状态中,他的头脑里各种奇怪的念头一直在发酵,中午他偷偷溜出去,鼓起勇气给何敬平打电话,结果电话没打通,因为何敬平关机了。
后来他猜到,那时候何敬平应该正坐在回帝都的飞机上。
但电话有没有打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主动打过这个电话,他迈出了这一步,心里的块垒一下子就冲散了。
古有王子猷访戴安道,乘兴而往,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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