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手绳(师以安的独白)(1 / 2)
(一)
我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这么说,不太准确,因为父亲告诉我说,时间到了他就会来接我的。
但,我已经在这个像原始森林一样的地方生活一年了,他依旧没有来。
这里叫南疆秘境。
我的师父,是这秘境的主人。
她话很少, 总在必要时才说上两句,一般都是让我自己看书。
但她却有个话很多的女儿,叫璃悠。
在这里生活的一年时间里,她总会来找我,从最初一天找我几次,到现在变成,连睡觉都会跟我待在一起。
我们形影不离。
她的话很多很多,多到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我时常怀疑她每天说那么多话,她能记住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吗。
“记不住啊。”
繁星下,她用手托着脸,手肘支在膝盖上,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惊讶于她竟然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而更令我诧异的是,她接下来说。
“因为,我们总在一起啊。”
她又一次猜到了我心中所想。
她躺到草地上,双手枕在后脑勺下面,仰望着天空。
那天的风很温暖,吹得青草泛起层层波浪,吹得她的碎发飞到了她的嘴巴里。
她用舌头舔了两下头发,呸了两声,头发没出来,反而使更多头发进入了嘴巴。
她没恼,索性嚼起了那一缕头发,像嚼一根狗尾巴草。
“诶,小安啊。”
她语气随意又悠闲,让我莫名想起了一个人, 只是那人是个少年,我对他的印象也不太好。
“你知道穿越吗?”
我摇头。
她笑了,瞥我一眼,“那你跟我娘都学了什么?”
我如实作答,“占卜,推演,天文……”
她又笑了,“这些东西你爹不都能教你?那你还跟我娘学什么?”
我想了想,“我爹说跟着师父能学些新东西。”
“什么新东西?”
我跟她讲了新学的推演方法,她听完,坐起来,扬起手向我打来。
我下意识闭上了眼。
没有疼痛。
耳边传来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
我被耍了。
我很生气,拍拍屁股上的碎草,站起来就要走。
“诶,小安,别走啊,哎……”
她在后面追我,可我就是不想停下,一口气跑到屋中,关上了门。
今天我不想跟她一起睡。
她拍打着门,嘴里喊着,“开门呀,我错了……”
喊到第三遍的时候,我心软了。
倒不是因为我原谅她了,而是因为如果我不开门,今晚就没有奇异的睡前故事可以听了。
听起来很奇怪是不是,明明我比她大四五岁,却还要听她讲睡前故事。
但说实话,她很会讲故事,讲得像真的一样,而且都不是这个朝代发生的事情。
她讲故事时,说的第一句话总是,很久很久之后,有一个人……
好吧,为了故事,我打开了门。
没有人。
我探头瞅了一圈,连台阶下方的大缸里面都瞅了瞅,真的没有人。
她走了,也带走了风。
今晚,得一个人睡了。
(二)
我关上门,躺回床上,没有睡前故事,我的脑袋就开始胡思乱想,我想起了她之前说的那些话。
父亲为什么要把我留下?
是因为师父的一句“此子与我有缘”?
还是因为,他想让我学点新东西?
这些理由似乎都站不住脚,毕竟,父亲会带我来,而没有带柳柳来,这点就很奇怪。
柳柳是我的亲妹妹,比璃悠大两岁,她也很喜欢跟我待在一起,只是她的话没有璃悠多,没有她粘人,也没有她没脸没皮。
若是她跟我一起来,我就有个伴了。
虽说现在也不赖,但我还想再安静一点。
其实,我不太喜欢人。
因为,他们都很虚伪。
他们会当着父亲的面夸赞我,然后在背地里教导他们的孩子远离我——因为我有一双可怕的眼睛。
之前,就有一个男孩说,我的眼睛灰扑扑的,像个半瞎。
这个男孩,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印象不太好的少年,他叫李玄。
他指着我,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旁边站着当朝太子,莫修寒。
莫修寒他没有笑,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就转身走了。
他曾经也是会笑的。
我六岁那年,第一次跟随父亲入宫,皇帝叔叔让我去找他的小儿子玩。
结果,走在半路上,一支利箭飞来,射中了我的发髻。
少年笑得灿烂,我却吓得哇哇大哭。
原来,他就是皇帝叔叔的小儿子莫修寒,真是个性格恶劣的坏家伙。
但他的母妃跟他不一样,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按着他的脑袋让他跟我道歉,说着他不是故意的,是他学艺不精,箭法不准,这才不小心射中了我。
我听见他嘟囔了一句,“我准着呢……”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我,目光在我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我以为他又要跟那些讨厌的人一样对我的眼睛做文章了,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甩给我一块手帕,轻哼了一声,就骄傲地转身走了。
显然,他对自己的箭法十分满意。
我耳朵听着他母妃的道歉,眼睛却盯着那个狂妄却温柔的背影,直到他走远。
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杀了很多人,皇帝叔叔挺生气的,不知道会不会罚他。
只是,他杀了那么多人,还是不会笑么……
(三)
第二天一整天,璃悠都没有出现。
这让我有些慌张。
读书的时候,我刻意去翻找什么叫穿越,结果真让我在一本书里找着了。
穿越,一个灵魂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过程。
我琢磨着这句话,又继续看下去。
这本书是师父写的,上面写了很多奇怪的话,比如,七星连珠开启异世之门,比如,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看不明白,但我看出来了一点,师父她痴迷于对穿越的研究,甚至想让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为此,她于一年前献出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跟我待了一年时间的璃悠,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我把书放回原处,当作无事发生。
(四)
我醒来的时候,床头放着一根手绳。
红色的绳,漆黑的发,缠绕而成。
红绳是从书简上抽的,头发毛糙还分叉。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放在这的。
我在床上坐了一会,盯着手绳,不知该不该拿起来。
毕竟,我有点洁癖。
最后,我没拿,因为璃悠跑进来,将手绳硬塞到了我手里,“赔礼。”
硬邦邦的两个字。
她心情不好。
我看着手里的手绳,有点懵,我又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戴上。”她强硬道。
好好,我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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