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劁猪戏法(1 / 2)
魏妮娜和杜妮娅领着二囡各处转悠了一阵子,来到老街最下面的河滩上。
这里也是集市的一部分,有卖小猪、小鸡、小鸭、小兔子的。三人挨个看看,觉得这些小动物好可爱。
有好多小孩子围圈看什么稀罕事,侯爱泽和他两个弟弟也在围着看。
现在侯爱泽与杜妮娅和魏妮娜是联办高中的同班同学,碍于男女界限分明,又不是一个单位的,只知道彼此的姓名,没有交往。
高中开学,侯爱泽一眼就认出当年到三机厂买冰糕那个大辫子美妞,现在长高,独辫子长了,走路像牛尾巴一样在臀部左右扫动,看着更迷人了。
班上点名,侯爱泽才知道她叫杜妮娅,这名好洋气,爱和她一块的那个外国人模样的姑娘叫魏妮娜,这名也洋气。
今天星期天不上课。侯爱泽看见杜妮娅和魏妮娜也来看骟猪,向她俩笑笑,想要打招呼,杜妮娅和魏妮娜没理他。
二囡见好多小孩子围堆堆,看得兴致盎然,好奇地凑近看。杜妮娅和魏妮娜跟着上前看。
一个农妇抓住小猪后腿从大竹筐里拎出来,把那叽哇乱叫的小猪,递给坐在倒扣着的箩筐上的劁猪匠手里。
劁猪匠一脚踩住小猪一条腿,一脚踩小猪的脑袋,小猪的叫声更刺耳了。
劁猪匠一手捏小猪的肚子,一手把衔在嘴上的小刀拿下来,在小猪的肚子上划个小口子,挤出里面的小肉蛋蛋,手术刀麻利地在那晃了一下,拇指一弹,那小肉蛋蛋就落到地上的南瓜叶子上,一个,两个,那小肉蛋蛋红鲜鲜。
刀口里取出两个肉蛋蛋,骟猪就算结束了,接着又开始骟第二个小猪。
劁猪匠的手脚非常利落,骟一个小猪的过程也就二十秒钟。
一阵子下来,劁猪匠跟前的南瓜叶子上的小肉蛋蛋也有十几个了。
趁劁猪匠歇息,侯爱东和侯爱彪给劁猪匠递过去几块纸包住的东西,劁猪匠掂了掂。
杜妮娅和魏妮娜感觉那纸包的东西,拿在劁猪匠的手里,有点沉甸甸的。
劁猪匠把那几块纸包的东西,撂到自己屁股下面扣着的箩筐里,指了一下前面南瓜叶子上那些血呼呼的肉蛋蛋,手往外摆了几下。
侯爱东和侯爱彪赶忙拿准备好的纸,连同那南瓜叶子把那些肉蛋蛋包了,拿起就走,侯爱泽地跟着走了。
杜妮娅也不知道他俩递给那劁猪匠用纸包着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们要那猪肚子里抠出血淋淋,哈泥心的东西干什么。
魏妮娜和杜妮娅觉得劁猪匠太残忍,可那麻利的动作就像耍魔术变戏法一样又快又利索,看着不想走。
金桂找到集市尽头的老河滩上,看见了魏妮娜、杜妮娅和二囡正在那看劁猪。
杜妮娅看见了金桂,瞟了她一眼,对她的到来比起看骟猪的兴趣要小得多,没理金桂。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金桂感觉自己来过这地方,经历过眼前这场景,可的的确确她没到过这地方,没见过自己的女儿看劁猪。
这感觉非常奇怪,像在做梦。
金桂知道她们看的是什么事,刚才的气还没消,看见自己这么大的女孩子看这等恶心的事,气上加气,有些不能自持,胸口有点憋得慌,站着缓了一会气。
金桂担心厂里的人看见杜妮娅这么大的姑娘家看劁猪,拿这事当笑话讲,急于要离开这个地方,拉了二囡叫杜妮娅跟着走。
找不着带着小飞的杜月旺,也不见了厂里的车,赶着回去吃午饭,同厂里的一帮人,沿着公路往回走。
路上金桂又被过路的汽车碾到路上的水窝子,溅了一身泥水,金桂觉得今天是触霉头了。
早晨万里无云,难得的一个好天气,本来金桂的心情也莫名地好,可快到中午的时候却已经是阴云密布,金桂的心情也将低落到了极点。
……
金桂是听着上海滩的钟声长大的,听到过人日本人扔炸弹的爆炸声,听到过解放上海的枪炮声,是见过世面的,是大地方的人。
金桂的父亲解放前是教书匠,受穷受怕了,想发财想疯了,临到快解放了,顾了几个工人收猪骨头熬骨胶。钱没赚到,成分却定成小资本家,比小业主更进一筹,划到剥削阶级的范畴,失去了被剥削阶级的宝贵光环。
杜月旺的家庭出身那是响当当地,父亲是扛大包下力气的码头工人,为了后代不再干自己这样的牛马活,每天多流几串汗,多扛几个包,多抬几个箱,不嫖不赌,省下钱来叫杜月旺多读了几年书。
解放后杜月旺进了厂,学了技术,经人介绍和金桂结婚。
为了解决金桂的工作,调出市区到郊区厂工作,金桂也进厂端上了铁饭碗。
来内地三线新厂,来得太轻率,太冲动了,都怪杜月旺的鼓吹,说这地方东西便宜,白菜萝卜才一分钱一斤,这是真的,可人的生活不能天天都吃白菜萝卜。
还说来了这以后可以解决孩子的工作,这大女儿杜妮娅都初中毕业了,也没有听说要给解决工作的一点音讯。
这本地人说话厉声恶气,说话像吵架。不像家乡的人是吴侬软语,轻言细语,说话像谈恋爱。
被杜月旺给糊弄来了,大人的户口也迁来了不说,连孩子的户口也迁来了,干净利落,彻底变成了这老山沟沟里的人。
山清水秀,刚来说时还有新鲜感,时间长了就厌烦,而今要想再飞出这大山沟真是难上加难了。
金桂又想到今天猴精售货员骂她烂货的事,这是她一辈子被骂得最狠毒的话,越想越气——他骂我坏蛋、贱货、什么都可以,他根据什么骂我是烂婆娘呢?
回到家金桂脱掉溅了泥的裤子,拉被盖头,没心思张罗吃饭的事,躲下胡思乱想。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