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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心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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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但不管怎样, 被肖晴娘羡慕,在无奈之余也会生出“其实我活得还挺好的”、“好过许多外面的人了”之类的感慨。

而眼下这种不仅安稳也不清贫的生活,是得感谢凌家的收留的。

也得感谢三夫人。

倘不是三夫人心软, 倘若她当年直接给她们母女俩打发到凌府后巷去, 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了。

凌府后巷那里的环境与眼下府里的环境, 那可真是云泥之别。

别看府里许多大婢女都识文断字气度宛似闺秀, 那都是六七岁上就因伶俐秀美被选入府里, 从小培养出来的。是府里培养出来的,不是后巷培养出来的。

古时候孟母三迁为着什么?不就是为着给自己的孩子换一个成长的环境。

倘若在后巷长大,林嘉知道自己大概就没有资格蹭着凌府的家学跟着读书了。杜姨娘一个根本出不了垂花门的人,也没法做到对她们时时照拂了。

那样长大,自己现在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的人, 总之不会比现在好就是了。

肖晴娘吃完一块点心,又拿了一块, 道:“姨娘怎么这么舍得。这样的纸我娘只舍得让虎官儿带到学里去用,在家里只给他用粗竹纸。”

林嘉道:“粗竹纸洇墨的,不好练字。”

便是林嘉之前用的纸不如凌昭给的纸好,但也比粗竹纸强。

肖晴娘叹气:“但是省钱。”

林嘉便不好说什么了。

杜姨娘其实和府里别的主子甚至大丫鬟比起来都算是很会省钱的了。但林嘉依然过得比肖晴娘好, 只因为杜姨娘是凌府的人, 吃穿用度就高。

肖晴娘咬了一口点心,咽下去,道:“我跟你掏心窝子说一句。”

林嘉道:“你说。”

肖晴娘放低了声音道:“咱们也大了, 迟早都得说亲嫁出去。你呀, 别这么浪费了, 银子要花在刀刃上。你说你用这些好纸好墨的练字, 以后有什么用呢?”

“你就算能嫁个秀才,也轮不到你写字画画。”她道。

实际上在肖晴娘的心里, 林嘉的身份是很难嫁秀才的。秀才已经比普通良民要高一等了,她若是能嫁得,必是那种家里很穷很穷的穷秀才。

不不,那种穷秀才家得娶能干活的,上房修瓦,下河捣衣的那种。

林嘉跟着杜姨娘,一直过的是有丫头婆子伺候的好日子。她这小身子板还不如她,可能连捣衣棒都举不动。

不是穷秀才的择偶佳选。

“我知道话不好听。”她又咬了一口点心,“但这是掏心窝子的话。跟你好,我才说的。忠言逆耳,不得人待见,我知道。”

林嘉垂头默然片刻,抬头嫣然一笑:“你说的对。”

同为女孩子,肖晴娘也得承认,林嘉笑起来真是好看。

她一定是觉得被她说得委屈了吧。但她说的都的确是真心话。林嘉若离开了凌府,哪还会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肖晴娘咬着点心抬眼看了一眼林嘉。

除非,她走她姨母的路子。

肖氏不喜欢肖晴娘跟林嘉来往,觉得拉低了身份。既去不成十三娘那里,肖晴娘也不敢在这边多待,吃了两块点心,拍拍手要回去了。

林嘉道:“点心还有呢,给你包两块回去?”

她这边做的点心是真心好吃。肖氏拉下脸来主动找过杜姨娘一回,也是求教一份点心方子——那回是虎官儿吃了杜姨娘给的点心,回来念念不忘,肖氏没办法,才过来请教的。她以前是举人娘子,家里呼奴使婢的,厨艺就是个样子活,不怎么精通。

肖晴娘是真的爱吃林嘉这边的点心。

但她“举人女儿”的自尊不许她再吃更多了。包回去两块其实挺好的,但肖晴娘沉默了一下,还是说:“不用了。”

主要是怕肖氏骂她。

又或者把点心收起来留给虎官。那样,又挨骂,又落不到点心,白挨骂。

林嘉明白:“怕肖婶婶说你吧?”

她恭维她:“肖婶婶也太严格了,读书人家就是不一样。”

肖晴娘听着这话,又骄傲,又心酸。

林嘉要送她出门,她想起来问:“对了,中秋给你送螃蟹的怎是个小厮?

林嘉一顿。

肖晴娘道:“我好像以前也瞧见过他,是谁的小厮啊?那螃蟹那样大,不是厨房分的份例吧?是姨娘自己掏钱买的?怎地是个小厮送来的?”

内宅的厨房里,烧火丫头、洗菜婆子、上灶厨娘、点心师傅,甚至采买,统统都是女子,就根本不会有男子。

肖晴娘一连串的问题,林嘉有点怀疑她今天过来想借她做筏子找十三娘是假,来扫听才是真。

肖晴娘不坏,就是有点麻烦。

任谁也不喜欢被窥视。尤其林嘉在凌昭的事上很多还瞒了杜姨娘,就更加不愿意别人窥探了。

“小宁儿认识四房的姐姐,走她的路子买的。”她说,“那小哥也是四房的,那位姐姐打发过来送东西的。哦,就是给我这个的姐姐。”

她说着,拨了拨腰间垂下的压着裙面的琉璃珠子做的禁步。

真真假假的话掺在一起讲,就比全是假话听起来更真一些,也不容易被拆穿。

小宁儿的确是个伶俐的丫头,也的确好像认识不少人。肖晴娘有一回听见杜姨娘夸她说,自她来了,都可以吃上热饭了。

后宅里若是能攀上管事妈妈或者有权势的大丫头,的确办起事来就不一样了。

但肖氏不许她结交那些大丫头。因着理论上的身份差距,和现实里地位的不同,近之则亵远则易怨。

要么自降了身份,要么容易自取其辱。

“原来是这样。”肖晴娘略感失望。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在期望些什么,又失望些什么。

也没有置人于死地的大恶意,无非是人琐碎又灰色的天性罢了。

又道:”原来你是帮四房的人抄经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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