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秦兴言的肺腑之言(2 / 2)
“是!”
银子既然是送到了户部,那必然跟秦兴言有着抹不开的关系。
虽说秦兴言这个人是方修最为坚定的拥趸。
但是,这件事情牵扯甚大,即便是方修也不可能熟视无睹。
距离长安最近的矿洞,克扣工钱的情况都如此严重。
那其余的矿山、矿洞是个什么样子,不用想也能猜得出来。
那些矿工必定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备受折磨!
而这是方修绝不愿意看到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仅仅半个时辰。
一袭绯色官袍的秦兴言就来到了方修的面前,苍老的脸上,一如既往带着谄媚的笑容:“方相,您有何要事吩咐?”
方修看了他一眼,道:“长安南边有一处铜矿,你可知道?”
短短的一句话,秦兴言瞬间明白了方修的意思。
原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神色有些不安。
方修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
脸上摆出一副愤怒的模样,厉声道:“你可去那矿区看过?可知道那些矿工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简直可以用四个字形容,生不如死!这些银子你也要贪墨,你拿在手上不觉得烫手?!”
秦兴言听见这话,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委屈,小声的为自己辩解。
“那些本该发给矿工的银子,确实是送到了户部衙门,但并非是被下官贪墨了。”
方修没好气道:“不是被你贪墨了,那是用在了何处?”
秦兴言道:
“用在了各处!修建工坊,赈济洪灾,生产兵器,建造新城......这些全都要用银子,今年以前,朝廷本就亏空严重,国库空虚,方相您也知道。
后来,方相您创办了珍宝斋,又创建了税务院和皇家银行,提高了商税的比例,国库空虚的情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朝廷也有了多余的银子。
可是这半年来,朝廷跟周国和燕国打仗,需要大量的士卒、兵器和粮草。
先不说兵器和粮草的原材料需要多少银子,就说人员的花费,您给新军指定的标准是一个月二两银子,给矿工的标准是一个月一两银子,还有那些工坊里的工匠,数量都是数以万计!.c0m
如此多的人,如此高的标准,没有打仗,朝廷供养起来都称得上是勉强,更何况是打起仗来,下官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着从各处缩减开支,将银子用在紧要的地方。
就比如矿工的工钱,放在以前,这些青壮为朝廷挖矿是列在徭役里头的,朝廷甚至不需要为他们准备粮食,缩减他们的开支,虽然会引起不满,但是还不至于民怨沸腾,毕竟矿工的人数也不算太多,但是徽州的洪灾就不一样了,若是处理不好,是会激起民变的!
还有新城的建造,工部的那个赵子正这几日已经催了不知道多少次,要让我们户部拨款,说是牵扯甚大,又说是方相您的意思,您说您要是下官,您会怎么做?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
下官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是知道的,说是十足十的搜刮民脂民膏的狗贼也不为过。
可是这两年,下官确实一文钱的银子都没再贪墨啊!维持府上开销,依靠的全都是珍宝斋的分红!那珍宝斋的分红,对别的同僚来说,那确实是一笔极大的收入,但是对下官这个曾经贪婪无度的狗贼而言,却是不值一提。”
说到这,他的眼眶中已经是满含热泪,颤声道:“这些年,下官虽然坏事做尽,但也一直想着为方相分忧,望方相看在下官这些年尽心尽力的份上,明察此事。”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情绪渐渐的激动,显然是压抑了许久。
方修看着他,忽然发现他看着比前段日子更加苍老了一些。
明明只是五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倒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头。
“本相知道你这两年身上的担子很重,压力很大,但是,本相还是要问你,这些事情为何不向本相禀告?”
方修语气平淡的问道。
秦兴言犹豫了一下,决定如实相告:“下官害怕。”
方修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你怕什么?”
秦兴言道:“怕方相觉得下官办事不利,像这种事情,下官都是尽力的去维持,维持不下了,便想着拆东墙补西墙,直到某一天,出现变故......”
“本相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
方修皱眉道。
秦兴言听了,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修见状,摆了摆手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秦兴言道:“以前的方相是下官等人的主心骨,朝堂上有许多人是方相和下官的敌人,处处与方相针锋相对,方相需要下官做事,下官即便是犯了错,方相也会想着为下官弥补。
可是如今方相是整个朝廷,乃至整个大乾的主心骨,心里想着的念着的皆是整个大乾,下官要是再犯了错,便和以前不同了......”
言外之意就是。
以前,方修更像是他们的老大哥。
如今,方修却更像是一位新的君主。
即便是追随方修多年,面对老大哥和面对君主的心态也是完全不同的。
方修完全能够理解他的想法,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这两年的变化,本相看在眼里,本相相信你没有贪墨这笔银子。”
秦兴言听见这话,先是一怔,随即眸子里沁出泪水,感动道:“知我者,莫过方相!”
“下官不瞒方相,前几年,下官拼了命的贪墨银子,主要也是想着给那两个儿子多留一些家产。
如今下官却发现,下官那两个儿子心里头全都装着百姓,就算把银子留给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念着下官的好,反而会因此觉得下官是搜刮民脂民膏的蛀虫。
正因如此,下官才不再像从前一般贪墨银子,前段日子,徽州洪灾,下官还从自己的府上拿出了一笔银子,用作捐款。”
方修听见这话,想起他那两个儿子,人品确实还算不错,感叹道:“你有两个好儿子。”
秦兴言听见这话,叹了口气,道:“永新还算听话,但是守阳......哎。”
方修摆摆手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再者说钻研闲书,未必不是好事......好了,这些闲话以后再聊,如今最为紧要的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说到这,顿了顿,沉声道:“朝廷是缺银子,但再缺银子,也不该去苦百姓,你克扣工钱,便等于给那些矿工摊派力役,时间一长,必定要出问题!”
秦兴言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下官也是这么认为。”
方修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本相要的是如何解决问题,不是应声附和。”
秦兴言尴尬的笑了笑,回道:“下官以为,最好的解决之法,便是降低矿工的工钱,原先一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下官以为可以降个五成,改为五百文钱一个月。”
顿了顿,又道:“除了矿工的工钱要降,工匠的工钱也要降.......”
方修听见这话,眉头微微皱起,道:“本相倒是觉得,除了降低工钱,还有个法子。”
除了降低工钱,还能有其他办法?
秦兴言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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