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2 / 2)
“计崧为人阴险狡诈,你留他守备,就是大错特错。”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祁元潜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会在这个茶楼当伙计?”
“我还没说完,你现在的性子怎么那么急啊!”栾英骐趴在桌子上,整个人像一滩烂泥,“本来差点死了,被茶楼老板救下,她人比较善良,替我治伤,我在这打工还要钱。”
因为治病,签下丧权辱国的卖身契,也不知道他这辈子能不能还完。
不过现在好了,能给他还钱的人来了。
想到这栾英骐更加丧气,稍微身上的伤有点起色,想要往北魏逃,就听说北魏换了儿皇帝,前太子和祁元潜都失踪。
养了个伤,靠山养没了,他本是跟祁家一派,现在祁家主事人失踪,他又不能跟着去送死,只能窝在茶馆里继续打工。
栾家这一辈里只有他明确表示是太子一派,他跟祁元潜亲兄弟一样,祁元潜因为舅甥关系天然跟太子绑在一起。
他不回去所有人只当他死了,家里人也能逃过一劫。若是回去,他和家里人都要被清算。
如此来看,还不如在这个茶馆里当跑堂的。
栾英骐目光暗淡:“没想到陛下都不在了。”
他小时候很讨长辈们喜欢,皇帝是祁元潜姐夫,对他们这些小辈很多优待,当时听说他失踪,差点不合程序地直接砍了副将。
那副将也是北魏大族出身,朝中势力蛮大,原本这事按副将计崧的话,他没有罪,最后还是顶住各方压力将他连降了三级,才不了了之。
听到这话,祁元潜也沉默。
还是栾英骐先打破沉默:“小允跟你在一起吧?”
祁元潜:“对,跟我在一起。”
“我觉得他肯定跟你在一起,就是担心万一没跟你在一起怎么办。”
祁元潜:“你什么时候也想这么多事情了?”
以前最是大大咧咧的人。
栾英骐说了那么多话,自觉口渴,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这不是趴在床上挖腐肉的时候,也干不了别的,只好多动动脑子。”
祁元潜蹙眉:“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这都一年多了。
栾英骐不在意地摆手:“快好了,之前不知道箭上有毒,伤口怎么也长不好,还越烂越大,后来知道是毒,直接把腐肉剜去,吃了清毒汤药,现在好得差不多了。”
祁元潜细细打量他的脸色,觉得他比之前要瘦削不少。之前健壮的一个人,现在瘦得跟纸片似的。
栾英骐的语气变得异常正经:“老二,你带钱了吗?”
“带了,你要干嘛。”祁元潜带了一些钱,是郑葳要他买年货的。
按郑葳的原话来讲,好容易进次城,多买点咱乡下没有的东西。
栾英骐犹犹豫豫地说:“我这不是治病欠了老板一些钱,现在被迫在这打工吗?”
祁元潜:“你欠了多少?”
“一千两。”一千两大概够了吧,他自己也不确定。
祁元潜失声问:“一千两?”想当初他也是一挥金如土的公子哥,现在一千两他要打两百多头野猪。
更别提现在还不让上山打猎。
“嗯呐。”栾英骐点头,笑得可灿烂了。
祁元潜站起来要走:“没那么多钱。”
栾英骐拉住他的胳膊:“哥,别走啊哥,咱亲兄弟,你不能看着我一大将军,在这跑腿打杂啊,况且我现在身上还有伤呢?”
对于他的前半句,祁元潜非常不屑,谁不是阵前统帅三军,我回去还得刷碗砍柴打猎呢。
但是他现在还有伤,这确实是个问题。
祁元潜掏出腰间的匕首,扔在桌子上,“我现在身上就这么一个值钱的东西,你觉得能值一千两吗?”
栾英骐跟祁元潜一起长大,知道这匕首,这匕首刀鞘华丽精美,错金镶嵌了几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但刀鞘还不是最贵的,最珍贵的是匕首本身,玄铁制成,削铁如泥。
祁元潜本人低调,但他的兵器都极其骚包。
栾英骐仔细端详刀鞘上的红宝石,在思索着一块宝石能卖多少钱。
虽然刀身更值钱,但这匕首就算不是栾英骐的,他也不舍得当掉,只能考虑把红宝石扣下来,当掉的可能性。
这时包间门被敲响:“屋里有人吗?”
祁元潜迅速把匕首收起来。
“有。”栾英骐一个弹跳站起来,把门打开。
见到来人后,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祁元潜总觉得那笑容里还带着一丝的讨好:“老板,您来了。”
出人意料,栾英骐的老板不是一个男人,是一个一身白衣男装打扮的女人。
班骅芸没理挡在门前的栾英骐,冲着祁元潜打招呼:“您好,您是小峦的朋友吗?”
栾英骐抢先回答:“那当然了,我们可是好兄弟,现在他来了,有人替我还债,我以后就不用在这里做苦力打工。”
班骅芸点头:“那好,这是你好兄弟这段时间的消费清单,你还一下帐,他可以立马离开。”
她把一直抱着的账本放到桌子上摊开让祁元潜看,祁元潜粗扫了一圈就闭上眼睛。
对栾英骐一直声称的受苦产生了疑问,这上面的各种昂贵补品不计其数,什么人参雪蛤灵芝,就是他在侯府的时候也没把这些补品当饭吃。
再仔细观察这俩人的眼神交流。
这俩人之间绝对没那么简单,普通老板会给伙计用那么多贵价补品?
细细观察才注意到,栾英骐身上伙计衣服的材质是绸缎料子的,可比他身上的麻布料子强得多。
祁元潜觉得多亏栾英骐被这人给救了,要不然没这么多的补品吊着命。即便当时没死,他也未必挺得过来。
祁元潜冷漠脸:“不算朋友,只是认识,有过几面之缘。”
班骅芸哦了一声:“人家跟你不熟呢!”
栾英骐瞪大眼睛:“你你你……”
班骅芸弹了弹夹在账本里的卖身契:“我还以为是来赎你的,特意拿着账本和你的卖身契过来,既然不是那我就先走了。”
走出包间前,她回头问:“给你们上点茶和点心?”
祁元潜:“那就多谢了。”
班骅芸:“不谢,反正是记在某人的账上。”
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愁人。栾英骐已经快要对自己的天价账单无感了。
“上最贵的!”
班骅芸已经离开,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只是茶点被送上来的时候,栾英骐很满意。
栾英骐比自己想象中过得要好一些,祁元潜放心地往肚子里灌了一杯热茶。
一晚上赶路,还没来得及吃早餐。
“我听说南汉换了新皇帝,具体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就那回事呗,康王夺了皇帝的位置,现在对先皇的子嗣大加迫害,那几个有封地的皇子们,都起兵反抗,不过现在都被镇压下去,就剩越王据守浔阳,现在还没被压下去。”
“不过我觉得也够呛,撑不了多久,负隅顽抗罢了。”
没有兵,没有将,也没有钱,不知道打个什么劲头。
想到这他哈哈大笑:“他们郑家倒是出了几个奇葩,老皇帝的儿女现在认新皇为君。”
“怎么说?”
“他们家大公主和六皇子,现在还是在新皇眼皮子底下活得好好的。”
能被新皇信任,这也怪了不起的。
“你别说,这个大公主真的有两下子,不仅保住公主之位,现在比她爹在位的时候还受宠,那简直是大权在握,现在在户部任职,康王的有些亲儿子都没有她手里的权力大。”
祁元潜听到说公主,想到孙求财之前说的话:“我听说那个宋瞿清现在还是驸马?”
“对!”一说到这种八卦,栾英骐更来劲,“她的未婚夫,之前是宁寿公主的未婚夫。听说宫变之后,宁寿公主和七皇子同时失踪,我觉得这俩人应该是死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爹死了立刻效忠杀父仇人,另一个未婚妻死了赶紧换人。”
又讨论几句南汉局势,才把话题引回国内。
栾英骐叹气:“兖州虽然在边境,国内消息传过来的很少,只是我能确定没有国丧的消息传来。”
这个国丧的消息,指的是宇文允的祖母,北魏现在的太皇太后。
祁元潜:“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太皇太后不仅是他们尊敬的长辈,也是可以在宫变时帮得上忙的内应。
说到这里,祁元潜又想起一件事:“你平时出门注意一下,州府应该有不少延寿司的人,你注意找一下。”
延寿司是祁家亲卫的名号,北斗主生南斗主死,民间都叫南斗星君为延寿司。
栾英骐不解:“为什么要找,你直接把他们的地址告诉我。”
“我也不知他们的地址,你出事之后,我把他们派到兖州找你,没找到你他们便没有回来。”
栾英骐震惊脸:“哥,原来我在你心中这么重要。我就说你身边有延寿司的人,为什么会干不过去暗杀你的杂碎们。”
“你放心,我肯定天天出去找人,这可是咱东山再起的底牌。”
“你先养好伤,不着急,只是你平时出门稍微注意一下,他们也算不上底牌。”
栾英骐应声说好。
到了午饭时间,班骅芸请他俩移步隔壁吃午饭,隔壁包间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类菜品。
祁元潜谢过她的招待,三人在桌前落座。
只是祁元潜和栾英骐都没有再提起刚才的话题,没有酒桌上虚伪的客套,就是各吃各的,想起什么事情说什么。
祁元潜手指太阳穴的位置:“班老板,他脑子经常出问题,还请您多担待。”
“你放心,我会的。”
栾英骐吃着吃着就自然而然地摸上酒壶,要给自己倒酒,祁元潜手中的筷子要不留情打过去。
“身上有伤别喝酒。”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讲究,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班骅芸默默把酒壶拿到栾英骐伸手碰不到的地方。
饭后又闲聊了一会,祁元潜提出告辞,栾英骐可怜兮兮地问:“你这么快就走了?”他在这陌生之地禹禹独行,好容易遇见一个亲人,相处没多久就要离开。
许是他的目光过于可怜,班骅芸帮着挽留:“要不住一晚再走。”
祁元潜不放心家里只有郑葳和俩孩子,毫不犹豫直接推辞。
“你现在就要走?”
“对,好容易来州府一趟,要买点东西回去。”
栾英骐本要跟他一起去买东西,被祁元潜言辞拒绝,祁元潜的态度之坚定,让他不敢硬要跟着。
祁元潜本来都离开,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手心朝上:“借我一点钱。”
栾英骐后退两步:“我没钱你想都别想!”
祁元潜转头:“班老板,请您借我一点钱,记在他账上。”
“祁老二你过分了!”
班骅芸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利索地递给祁元潜一百两的银票,拿出账本在栾英骐的那一页又记下一笔。
“为什么你对他这么好,一下子给他一百两,你每次给我零花钱只给我一吊钱!”
班骅芸嫌栾英骐吵,想把他脑袋推开,顾及他身上的伤,最终没下去手。
祁元潜拿着栾英骐的卖身钱,去各类店铺一顿扫荡,买了很多东西。
离开之前又去了一趟茶馆,栾英骐正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街上的行人。
见到祁元潜眼睛一亮,小狗似的凑过来,伸手就想扒拉祁元潜买地东西,被他一掌拍开。
他没想到班骅芸会大包小包的带一些礼物:“这都是我觉得日常会用得上的东西,您拿回去看看,不合适就转手卖出去。”
祁元潜没推辞,道谢收下,便问她可否借一步说话,班骅芸没啥意见,就是站在一旁无人搭理的栾英骐觉得被孤立,很是不满。
“班老板多谢你救了他。”祁元潜说完冲着班骅芸抱拳行礼。
班骅芸赶紧屈身行礼:“您不必客气,这都是我愿意的。”
班骅芸正色:“您不要觉得有负担,我并不是什么善人,实话跟你说,我知道他的身份,他之前帮过我,所以我才会救他。”虽然他不记得。
祁元潜没想到这人会如此直接,更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栾英骐的真实身份。
“如果有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你不方便做,就叫他去,他不能一直在这吃白食。”
班骅芸轻笑:“您言重了,哪里就有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要做,我们可是良民。”
良民吗?未必吧。
祁元潜没接话:“他这个人小孩子性子,不是坏人,若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我先替他道歉。但我不是请你包容他,我希望你别太惯着他,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
班骅芸盯着他愣愣的点头。
祁元潜赶在夕阳下山关城门之前,牵着马离开州府。
栾英骐就站在城门口目送他离开,直到关上城门,他才上了身边的马车。
祁元潜离开时说有时间会再来,也给他留下他现在的地址,若有事就去找他。
祁元潜骑在马背上慢悠悠走的时候,特意翻了翻班骅芸准备的礼物。发现这位班老板真是个妙人,送的礼物不知那种顶贵重的,但是收到礼物会觉得很舒服。
最令人惊奇的是,这里面有一部分东西是给女人准备的,自己全程没有透露过娶妻的事情,联想到她说过若是不需要可以直接卖掉。
大概特指这些女性用品。
凌晨天还没亮,祁元潜带着一身凉气赶回家,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把买回来的特产和班骅芸给的礼物放在堂屋,进到卧室,里面暖烘烘的,整个人好像活了起来。
原本因为外边天冷,消失全无的睡意,在这一刻回笼。
祁元潜睡前闪过一个念头,他印象中郑葳刚才好像是趴着睡的,怎么不记得她之前有这个习惯。
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才知道郑葳那奇怪的睡觉姿势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郑葳早起伸懒腰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腰给闪到了。
没啥大事,就是有点不太敢动弹。
郑章趴在炕上指挥郑章把祁元潜买回来的东西掏出来,让她看看都买了什么。
郑章每掏出一件,她就要夸奖一番,渐渐地她发现祁元潜买回来的这些东西,价格远超过他带走钱数。
然而这才只拿出一部分,还有更多的还没掏出来。
越看这些年货,越觉得不对劲,有些东西不像是一个大男人会买的东西。
就比如说红糖块,她敢打赌这男人都未必知道红糖是干嘛的,说不准只以为跟白糖颜色不同,剩下没啥区别。
还有这未染色的柔软棉布,最适合做贴身的里衣。
这狗男人不会是去跟情人约会了吧?
情人还是个小富婆,给这男人倒贴不少钱。
郑葳一脸正色:“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没事你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
祁元潜下意识攥紧手,“你知道了?”
在回来的时候,他遇上几个劫道的,看他大包小包没少拿,起了歹心,祁元潜干脆一刀一个,都给解决掉。
他杀完人回家之前,刀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他身上应该也没沾上血迹吧?
他不确定地看了看身上,身上没有血迹。
郑葳没想到祁元潜会光明正大地承认,震惊之余,还有点说不清的情愫。
她把这归结为也想被富婆包养。
郑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样问不会冒犯吧?”
祁元潜以为郑葳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杀人:“很早,十几岁吧。”
郑葳瞪大眼睛:“这么早,那你的身体现在还好吗?”十几岁就出来温暖中年姐姐们的身心,快十年过去,现在应该已经不行了吧。
有道是铁杵磨成针。
“还好。”虽然危险,最终都活过来了,怕吓到她,不敢让她知道。
“为什么会想到这么早就做这种事呢?”哪有十几岁的孩子就出来卖的啊?
“为了活命。”战场上你不杀人,人就得杀你。
郑葳一想也是,谁能心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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