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2章 相见(1 / 2)
估摸着妻子哭得差不多了,李钧语气稍显缓和:“去吧,去看看李雪婷,交代她好好的接受改造,并告诉她她的事家里不会插手。”
谢淑英放下手,眼里泪水滴落:“她会恨我们的!她一定会恨我们的!”
“那就让她去恨,告诉她,每个人做错事都该为她的行为负责!”
李钧说出这么一句,收回目光,望着车窗外,不再理会妻子。
谢淑英见爱人态度坚决,不可能答应她把女儿转回京郊附近的农场改造,一颗心就痛得实在难受,可她也知道,不管她再如何相求,都难让爱人做出改变,最终她拭去泪水,打开车门独自走进农场大门。
……
“婷婷,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我是妈妈呀,婷婷,妈妈来看你了,你和妈妈说说话好不好?”
谢淑英难以相信站在她眼前面黄肌瘦,头发油腻枯燥的女孩儿是她那喜欢干净、喜欢打扮的女儿,且她难以相信只不过一段时日不见,
女儿就变成现在这般双目呆滞的样儿,任她如何轻唤,都不应答一声,就像是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呆滞地看着她,
无喜无悲,由着她嘴里絮叨。心口揪痛,谢淑英抓住李雪婷的手,轻抚着这瘦得几乎皮包骨,比鸡爪子好不到哪去的手,眼里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往下掉:“你这是故意的吗?故意不好好对待自己,想要妈妈心里难过吗?”
农场的劳动是苦,可她不相信这里的工作人员不给改造的同志吃喝,或许吃食上差一些,量少一些,但绝对不至于一段时日内就让一个好好的人变成现在这样,想到这,谢淑英却忽然又摇摇头……
没人比她更了解女儿,挑嘴,单单在吃食上挑嘴这一点,就不难理解她此时眼里看到的,还有……还有这个农场是改造的场所,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好好一个小女孩被关在其中劳动改造,难免不会被欺负。
思绪翻转,谢淑英蓦地心头一紧,急声问:“告诉妈妈你是不是被欺负了?婷婷,你说句话呀,这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李雪婷从谢淑英掌心木然地抽出手,她笑了,那笑看得谢淑荣禁不住浑身发冷,尤其在对上李雪婷那双呆滞中透出恨意的眼睛时,她一瞬间觉得这个女儿好陌生,不过,出于母爱,她忍着没有后退,仍含着泪一脸关心问:
“婷婷,你这是怎么了?”
李雪婷却没理会她,转身就朝门外走,见状,谢淑英忙把人拉住,语声哽咽:“不是家里不想帮你把事儿解决,是你……
是你真得做错了,婷婷,妈妈是关心你的,你爸爸和爷爷奶奶还有你哥都很关心你,别这样不理妈妈,恨家里人好不好?”
将她的手用力掰开,李雪婷对候在门外的农场工作人员说:“带我回去,我还有地没锄完。”
然,就在她踏出门口那一刻,脚步陡然间又一顿,没回头,只是留下一句:“不要再来看我。”
声音嘶哑冷漠,落在谢淑英耳里,令其心痛得几乎要晕倒。
扶着桌沿,谢淑英想唤住李雪婷,张开的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门外身影消失不见,她伸在半空的手无力垂下,接着蹲身,捂住脸痛哭失声。
“713,你为何不好好和你母亲说话?”
送李雪婷回劳作地的工作人随口问。李雪婷机械地向前走着,随口回应:“我无父无母,没有家人。”
母亲?她有吗?她有父母吗?
有家人吗?
没有!
若是有的话,他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公安带走,怎能由着她被送到农场自生自灭,怎能过这么长时间才来看望她?
难道就不担心她在这里出事?不担心她的身体能否负荷得起农场劳动?
走在李雪婷身侧的农场工作人员年月四十,是一位面相正义而严肃的男同志,听到李雪婷的回答,这位农场工作人员眉头紧皱:“713,你这是还没端正自己的思想态度是不是?”
李雪婷不语,只顾着埋头前行,那位工作人员又说:“你是怎么进这里改造的你心里应该有底,既然有错在前,就该端正态度好好接受国家对你的改造!”
“我有好好改造。”
李雪婷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
“这是你自己认为的。就我所知,你家远在京市,家里工作都很忙,而你妈能大老远跑到咱们农场来看你,作为女儿你对你妈的态度合适?”
“我没有妈也没有爸,我是个孤儿,没一个家人,请武同志不要再对我说些有的没的。”冷冷撂下一句,李雪婷快步走向她劳作的地头,没理会被她落在身后的那位农场工作人员。
望着她走到地头的背影,看着她捡起地上的农具,躬身投入到劳作中,武淮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为自己的老战友有这样一个女儿感到深深头疼。
是的,这位姓武命淮的农场工作人员,曾是李钧的战友,一次出任务因伤重难再作战,不得不专业到地方,被安置到w市这边最大的农场工作。
李钧和武淮有着过命交情,在得知李雪婷接受改造的农场正是故友工作的地方,犹豫数日,还是拨出了一通电话,拜托武淮看顾点李雪婷,以免李雪婷在农场心脏病发得不到及时救治。
不过,奇怪得很,李雪婷被送到农场改造至今,除过挑食整个人消瘦不堪,倒是没犯过一次病。李雪婷对自己这个情况很不满意,装犯病有三次,回回被武淮当众拆穿,并严厉批评,使得李雪婷不敢再用装晕耍花样逃避劳动改造。
手握锄把紧了紧,李雪婷动作缓慢地锄着地,她不明白,真得不明白自己重生的意义在哪,自打那日被公安在亲爷爷亲奶奶面前带走,她就怀疑自己为何要重生,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李家的孩子,
否则,爷奶和大伯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公安带离大梨树,怎能不想法子把她从公安手中捞出来,怎能由着她被定罪,判处五年劳动改造?
想不通,李雪婷到现在都想不通,如果是亲孙女亲女儿,她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如何能做到对她不管不顾,把她丢在西北这边的农场,受苦受累?
毫无光华的眸中再度被恨意填满,李雪婷恨家里人对她的无情,恨这世道对她不公。
既然让她重生,又为什么不满足她的心愿?
她要的过分么?
不,一点都不过分!她只是想和那个人在一起,只想做那人的另一半,这有何错?
前世,她受的苦受的罪还不够多么?此生重来,就不能让她拿点好处,走个捷径,达到人生巅峰?眼底闪过一抹阴毒,李雪婷觉得她今日落到这步境地,一方面是李家人造成的,一方面是叶夏一家所致。
有这样的归纳总结,全源于李雪婷觉得家人不够给力,不帮她提前和程家结亲,给她和程隽朗(陆向北)订婚,从而让她错过和一生要相伴的那个人近距离相处,培养感情;
而叶夏,在李雪婷看来,这就就是她和一生相伴的那个人之间的绊脚石,如若没有叶夏的存在,即便她不能早早和程隽朗(陆向北)订婚,也可以慢慢培养感情,毕竟他们同住一个大院,碰面的机会不要太多;
至于叶夏的家人,就李雪婷的认知而言,若林兰当日把她的话听进去,认了她这个“女儿”,逼迫叶夏和程隽朗(陆向北)分手,再和叶夏断绝关系,赶叶夏离开江家,那么她同样有机会靠近她想一生相伴的那个人。
或许一开始会像先前那般被排斥,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她真心实意对那人好,迟早能达成所愿。
可事情的发展,皆没顺着她的心意来,这不是逼着她去做她不想做,却又不能不去做的事?
呵!恶事,对,她做的就是恶事,但她没有成功,一次都没有成功,反倒使自个落到劳动改造的地步。
仰起头,逼退眼底涌上的湿意,李雪婷越发恨家人和叶夏一家,她作恶虽属实,然,有死人吗?没有,她手上没有沾一条人命,作为她的家人,就不能走走关系,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她好好带回京市?
等啊,她等啊,左等右等,等不到家人接她离开农场,等不到一个亲人来看望,每天早起拿着农具去接受改造,吃不好、睡不好,周围的面孔全是陌生的,一个个只知道埋头干活,相互间全无交流。
在这样的环境下,李雪婷感觉自己要疯了,甚至她觉得自己在发疯的边缘。
她想和身体里的小丫头说说话,准确些说,是想时不时冷嘲热讽那小丫头一通,好疏散疏散心中积压的郁气,熟料,小丫头不知何时已从她体内消失,不,不对,不是消失,是离开。
这是直觉告诉她的,那个叫江夏的小丫头离开了她的身体,换种说法,就是这具身体如今只住着她一个灵魂。
确定一体两魂真得成为过去,李雪婷的心情真真糟糕透顶。郁气无法得到纾解,她只能将其转化为恨意,对家人,对江家人的恨意!
“我不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无声呢喃一句,李雪婷这一刻像魔鬼一样,心里滋生出极其阴暗的想法。
农场大门外。
“李雪婷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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