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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各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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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

“孙老师太让朕失望了,十多万兵马呐,成败全系于他一人之身,如今他还有什么话好说?朕恨不得现在就召回他。”

钱龙锡快跑进殿,在小黄门推开门的那一刻,他便看到圣人站在龙庭上,跟一群跪着的身影在说着话。这些人他认得,王德化、褚宪章、李凤翔、方正化、李国辅,掌兵宦官。

随后,有东西被圣人砸在了某人脑袋上。

昏暗火光下,钱龙锡看到了满头鲜血的成国公。

一脸恐惧的跪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若是杀了你,能换来建奴退兵,朕早就把你杀了。安定门重镇你说走就走,几万将士弃之不顾不说,一旦建奴破城,长驱直入,这样的罪过,你担得起?根本就不是纯臣……”

火烛在燃烧,昏黄的火光下,颤抖的宫女内侍,沉默的阁臣,都静静立在那里,听着龙庭上的圣人一句句训斥。

下边,朱纯臣手脚并用,向前爬了两步,哭诉干嚎道:“臣是担忧圣上呐,东夷凶残无比,就算臣以残躯挡住阿巴泰之辈,西直门的皇太极又怎么办?他还是会过来,臣心里想的,只是尽一个勋臣的忠心啊圣上!”

“含煳其词……”

圣人撸起袖子,猛地一脚把朱纯臣踹翻在地。但听了朱纯臣的话,圣人心里终究还是一软,坐回到椅子上。愤怒的圣人并没有下令把成国公抓起来,只是让宦官轮番上阵打骂。

成国公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嘴里哀嚎,被一群宦官打得半死不活。

圣人瞟了一眼,冷冷道:“不要给你祖宗丢人!袭了成国公,你就该殉国。当了成国公却不敢死,只想着享受。如果是这样,你当初可以不袭爵,朕也可以帮你废为庶人。”

朱纯臣低声哭了起来,跪在地上朝圣人磕头,额头血流如注。

“滚吧!”

圣人骂了一句,冷眼扫过:“再有下回,自己了断。”

等朱纯臣狼狈逃走,圣人看向另一边的老人。

“钱相是为西直门瓮城失陷的事?”

“也好,朕此时此刻,心神不宁,有些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你的意见。”

圣人缓缓坐下,神色疲惫憔悴,手指不自觉抖动。

“圣上……”

老人声音不高,徐徐说了起来:“成国公是对是错,其实也难以说清,或许心意是好的,只是操之过急了。然则京师风雨飘摇,其中缘由也不是一人之错,圣人纵然废了成国公泄愤,但事情终究还是没有解决。抓了一个袁崇焕,辽镇数万人不听号令,朝廷不能再抓了。”

说到这里,圣人脸色阵阵不善,斥道:“廷臣进表,说钱龙锡有交通外藩威权朝廷之祸心,卿今夜还能在此奏对,知不知道朕的苦衷?袁崇焕已经推出去了,不要再提!”

钱龙锡苦笑,旋即把话头重新接上:“如今要做的,还是怎么抵御建奴。收集溃兵不失一个法子,但更重要的,还是尽量不要让京师卷入漩涡。三人成虎,流言可畏……”

京师坊间疯传,皇帝打算出逃,人心有变啊……

“朕三十万大军都挡不住皇太极兵锋,怎么阻止得了建奴犯阙?他们昨天已经攻陷了西直门瓮城,高起潜还在与之拉锯。一旦西直门被破,京师守不守得住,朕心里也没底。”

钱龙锡深深看了眼圣人,更进一步道:“所以老臣以为,还是要做三手准备,一则之前说的收集溃兵,进攻京城西面。野战打不过,守城总可以吧?足足几十万大军呢。”

“另外两手准备呢?”

圣人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目光灼灼的望着对方。

“和谈……”

“答应皇太极的条件,让他们拿东西罢兵回去。毕竟他们才打败林丹汗不久,国内并不稳定,此时南侵,固然有试探我朝的意图,但更多还是想把之前战损转嫁在我朝头上,让我们支付这笔费用,不过……这些条件可能或许会很大,不止建奴嘴上说的,圣人要有心里准备。”

以钱龙锡的年纪,一口气说这么多有些累,有内侍搬来凳子让他坐下继续说。

“最后一个,或许会让祖宗蒙羞,老臣不知当不当讲。”

“讲!”

钱龙锡深吸了一口气:“请圣上和皇后连夜离开京师,去南方暂避建奴兵锋……”

“胡闹!”

旁边站着的薛国观猛然抬头,声音拔高。

圣人一巴掌拍在桌上,瞪着薛国观:“你闭嘴!难道只许你们弃守蓟州,让建奴围城,就不许朕去别处坐镇?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你多次平定兵变,岂不知武夫骄横?”

听到圣人大发雷霆,薛国观非常害怕,但还是壮胆道:“圣上可知道,未审乘舆播越,自此何之?天子出奔,朝廷威严扫地,将来如何号令天下!且万一不顺,建奴饮马长江,搜山检海,圣上再幸何方?三十万大军尚且守不住北京,南京焉得守?古人云,江南少好臣,岁一易主。请圣上思量……”

上边,朱红袍袖一拂。

“是温体仁教你这么说的吧?我看他是舍不得家产,滚出去!”

薛国观狼狈逃离,温体仁噗通一声跪下:“南京虽然陪都,但南人自古狡黠。圣上弃国,仓皇南渡,焉能服众?先晋故事不得不鉴!且人马众多,行动缓慢,容易被掳。”

“太祖肇国三百年,瓦剌三来,俺答再至,无不摧败,建奴何耶?幽云险要,古以为限,遥控天下,今日建奴岂能霸占?大将欲作功劳,所以妄言事急,虏若破城,臣自尽。”

……

皇帝一跑,文武百僚也得跑,还有皇亲国戚,数十万士兵宫人,还有京师五城百姓。

“唉!”

圣人扬天长叹,旋即一屁股坐下,默默流泪,一边哭一边训斥道:“你们这些国之栋梁,只有两样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不答应的,那不同意的,便让建奴将朕掳去吧!”

旋即袖子一挥,狠狠瞪了温体仁一眼:“朕被掳走,你们也别想好过!五国城肉坦牵羊的,可不止赵家天子!”

虽然恼怒温体仁说得直白,但逃跑的念头还是动摇了。

这么多人要走,动作肯定很慢,路上很有可能被建奴抓获。即使从皇太极手里逃走,万一藩镇来劫,又怎么办?

勤王之师数次叛乱,圣人不信任了,而且孔有德这些人,也不是善类。毛承禄、耿仲明、高夫麒、李师道、卢象升、左良玉这些藩臣,圣人都有所耳闻。

即使大家都是忠臣,南方就也都是吗?

狼狈出奔,渡江逃到南京,像当年赵构那样可怜,一路风餐露宿。完颜兀术搜山检海,被金人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天子威严何在!这样的天子,谁还肯信服供奉?

薛国观那句话说的没错,江南少好臣,岁一易主,古时候就是这样。

圣人嘤嘤嘤的哭,大臣们陪着他一起落泪。偏偏还不敢哭出声来,怕被人听见,一旦传出去,是会动摇军心民气的……

君臣相对哭泣,不敢声闻于外。

大殿内,一直过了很久,才重新有说话的声音。

“一切就拜托钱相用心操持了,先派使者去建奴那边谈一谈条件吧,若是能在朕的接受范围之内,为了天下百姓,朕当一回宋真宗又何妨?”

“老臣已令宁前兵备道陈新甲与之交涉,明天就会有结果。”

圣人眼眶红红的,颔首道:“那就说到这里吧,其他的事跟司礼监商量,朕乏了。”

“遵旨。”

关于延误战机,重新部署防务这件事,有意无意的似乎被遗忘了......

京师,第二天早上,李师道终于来到了西城。站在山坡上。望着面前的古老城池。

一人,一城。

李师道眺望山下,只见飞雪之中一座又一座营帐,延绵数里,无边无际,蔚为壮观。军营之中星火点点,一队又一队的金兵警惕地来回走动,不间断的巡逻,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建奴大营,一时间也颇感震撼。

这只是扎营,若是十几万大军交战,怕是更加震天撼地吧。在这种环境和氛围之下,平日里无论多忠厚善良的人,恐怕都会血脉喷张,狂热残暴,激发出最原始的人类兽性吧?

人,真是奇妙且可怕的物种。

同来的高夫麒脸上也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卢象升眼中满是愤怒和担忧。

“老高,怕不怕?”

“怕个毛!”

高夫麒冷冷一笑:“怕就不来了。高爷爷从来不怕死,就怕死得不值!今天既然来了,不得谋个官职?你说好的哈,打赢了让黄检讨请赏,保我做洛阳总兵,可不许食言!”

“还有,孔有德那厮你必须帮忙弄死,他的战马家产财货,你分我一半。至于贤妻美妾,都是高爷爷的。”

高夫麒狠狠道,那天他就想弄死孔有德,霸占孔有德的妻妾财货,结果卢象升坏了事,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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