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北伐（1 / 2）

[[片刻后，作战室内，两军高层都奉命赶来了。

按照杨总督给出的最新情报，给出的打击目标是河内布政使司怀庆路，大寇罗汝才正在这一带活动。李师道在地图上划拉了一会儿，跟几个心腹说了几句，然后伸手在温县点了点：“把它搞掉怎么样？”

从洛阳发来的总督命令是渡河出击，向怀庆路集结，李师道选择了温县作为第一站。

吴少诚看了一会儿，道：“现在山西的具体敌情，到底是不是情报上说的那样，我们还没有查证，孤军渡河北伐，很危险。但既然是总督的命令，也只能照办。河北方面，卢象升应该会出兵。至于温县，刘国能在这里。如果先向河内运动，高迎祥可能会以主力围攻。”

“不过杨总督正在晋城一带，应该会派兵协助我部。”

“其实去哪里都一样，就算不打刘国能，也会遇到罗汝才这些人。”

“那通知下去，旦日飨士卒，明天做战前动员，后天一早全军拔营启程，渡河北伐，明天下午我们再研究一下行军路线。”见众人都没有异议，李师道做出了最终裁决。

“遵命！”

两天后，李师道只留下一百户驻守仲英镇，率本部一万八千人及陈永福的三千河南兵出发，以神北口为登陆地点，从河洛镇的各大港口发起渡河。他出发后不久，情报就放在了肖令时的案头。

看着李师道预定进攻的方向，肖令时脸上全是冷笑。

他在重新绘制的军情图上留了两处陷阱，无论谁来分析都会把温县作为首选目标，除非是完全不懂军事的外行闭着眼睛乱点才会错过。但他相信，以陈永福原班人马的素质，尤其是陈永福这样性格耿直，经常因为一句话被巡抚打板子的军头，绝不会听任上司瞎指挥。

然而在真正的军情图上，有数路反王正在向怀庆路运动。就算李师道顺利打掉温县，也会一头钻进几十万流寇的口袋里，那时候想要逃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两万多士兵，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全部渡河，在神北口登陆后，李师道选择的行军路线曲折迂回，几乎全是在山区废墟中行进，三百里路程整整走了七天，才接近预定目标。

不过没有人抱怨，反而对李师道极为佩服，他一路上亲自前行侦察，每每带队和流寇的斥候擦身而过，却从来没有被发现过。无论刘国能、田见秀、张献忠，还是贺一龙、罗汝才，李师道对他们的习惯都了如指掌，屡次看似险到极处，最后都有惊无险度过。

现在大家都晓得李师道前年曾在陕西战区战斗了长达半年之久了，王嘉胤、王佐挂、王子顺、张述圣、刘国能、张献忠……交手过的反王有十几个，在延水关更是击毙了定边派杀人魔头张献忠的乡党汪兆麟。不过要是每一个军头都有这么厉害，流贼早就完犊子了。

但这显然不可能！

休息时，一个和陈永福关系很密切的士官也说起这个话头。陈永福呵呵憨笑，点了点他，道：“出身卑微，但有全战位能力，野战经验丰富，你自己想想能是什么地方出来的？”

士官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九边出身……”

大伙儿始终相信一个真理，藩镇军头想收拾他们这些乌合之众，根本毫不费劲。辽镇营兵只有四万人，但蓟辽数量高达二十万的卫军敢闹事么？

就这样，第八天凌晨，这支队伍终于靠近了已经被闯军占据的温县。

此时离天亮已经不远，对于守军来说，正是最松懈的时候，快要换岗了。城市寂静，门口伏着两条狗，都懒洋洋地趴着，时时打个哈欠。望楼上挂着一群当地官吏，手腕脚踝已经被割断，血顺着往下，滴滴答答流着。铁链绑住了他们的双手双脚，凌乱的头发披散着，脑袋无力耷拉，身体一晃一晃。麻绳子套住了他们的脖子，将这些官吏高高吊起。脖子上挂着木牌，上面有血字。在各路角楼上，密密麻麻的人头被悬挂着，目测都是被闯军处决的地主。这些人头的表情狰狞，脖子处碗口大的洞，显然是被闯军一刀斩首，城门下面还有很多小山一样的尸堆。

李师道伏在数百米外的小山丘上，用西洋镜观察了一会儿，就向吴少诚打了个手势。这个彪形大汉舔了舔嘴唇，慢慢向外寨摸过去，动作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在他身后，近千名精锐战士口衔枚，手持匕首，从多个方向缓缓接近据点。

两头黑狗好像感觉到什么，忽然站了起来，然后仰头向天，就准备嗥叫。无声的箭撕开了夜的破晓，两条黑狗头颅炸开，尸体向后抛飞，狠狠甩到了墙上。这种吃人尸为生的狗，一身皮毛锃亮，眼睛发红，邪的很。不远处，两名步弓手迅速换箭，重新瞄准。

吴少诚则从地上跃起，大步向据点大门冲过去。身后战士纷纷跟上，迅速与据点的值夜者混战起来。寨子里警钟狂鸣，随即一片混乱，城墙上冒出涌动的身影。弦声接连不断响起，城头上应声绽放出朵朵血花，一个个闯军战士措不及防之下，被打下城墙。

就在这时，战场上空忽然响起一记炸雷般的枪声！

独特而清越的声浪，战士们早在这些日子里听得耳熟能详，是李大帅的玫瑰之约！

李师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城门，指挥士兵引爆火药。

“该死！”

陈永福只来得及骂一句，就跟着手下扑倒在地。

随着身后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整段卫墙如坍塌的积木般簌簌落下。令人奇怪的是，温县只有几百披甲老匪，剩下的都是拿着各式武器农具的男男女女。情报上指示的刘国能主力消失不见了。一个时辰后，这个由闯军和革贼组成的据点基本肃清完毕。李师道只用了一炷香打扫战场，取得战绩证明和最贵重的一点战利品后，就匆匆率领大军撤离此地。

在流贼控制区里进行游击形式的野外机动战，突袭并非其中最艰难的环节，只要有足够精确的情报，配置合理的战斗队伍，成功可能性的非常大。关键在于战前怎么避开对方斥候，以免突袭变成强攻，或者更倒霉点，被反过来包围，另外就是战后如何顺利撤退了。

整个据点被端掉肯定会彻底激怒这个区域的流寇指挥官，李师道将面临强力的追击部队，以及一路上周边区域接到消息的造反势力围观。所以李师道根本不恋战，，充分贯彻打完就跑的战术思想。反正他是来赚战绩的，不是来赚钱的，李抚台出手就是价值几万的军火，一个县城的战利品，想必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温县往北不远就是山区，李师道率领部队疾奔一个时辰，终于进入山地区域，然后下令休整半天。他自己则继续外出侦察，打探预定的会师路线上是否有危险。在行军跑路这一军事领域，李师道可以说是专家级别的高手。

此刻他半弓着身体，率领三百亲兵，利用各种地形的掩护，如幽灵般行进着。但越是往前，他的脸色就越是凝重，一种无法形容的危险感觉正变得越来越浓。李师道忽然停步，仰头向天，旋即趴在地上，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黄昏中传来了淡淡的腥臭，地面也有动静。

李师道全身汗毛竖起，这是人油火把独有的味道！

有骑卒！

他突然加速，冲上山顶，然后伏下身体，一点一点探出身体，以防止自己的影子突然投射出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山的那边看过去。在山谷中，一支黑色军队正在无声前进。看不到指挥官，主力是密密麻麻的战兵，几乎都是投靠流贼的明朝官兵。看服饰，有少量来自延绥的叛军，还有一些河西地区的老骑卒，更多的是山西兵。史载：“三年春正月甲申日，陕西诸路总兵官吴自勉等入卫，延绥、甘肃、山西、登莱哗变，击鼓西去，与群寇合。”

史料没说具体情况，但造反的官兵肯定是不少的。

黑色如潮，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沿着山谷快速向前涌动。

他们打着的火把，散发出浓重的腥臭，这是用人油制作的邪恶火把！

这个世道，人命如草芥！

在陕西，只要二十斤麦子就可以换一个奴隶，一头猪就能买下三个美貌的妙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