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兄弟密议(2 / 2)
“哥,形势已经到如此地步了?!”
和珅微微点了点头。从去年北海军大败沙俄之后,他就已经看清了,赵新这个人行事乖张难测,不按常理出牌,然而一旦出手就是雷霆万钧,千军横扫之势。除非朝廷调集天下数十万兵马一齐压上去,否则仅凭几万人根本奈何不了他。然而调动数十万兵马那也就是说说,纸上谈兵可以,根本没有实操性。打仗其实就是打后勤,几十万人的军需粮草调拨谁也玩不转。
“可,可皇上对咱家恩重如山,这事......”
和珅抬头看着房顶上糊的白纸,目光幽幽,轻声道:“正是因为皇上对我恩重如山,我才会这么做。这事我已经想了一年多了。”
“此话怎讲?”
“这话我今天就说一次,以后也不会再提。”和珅起身凑到和琳耳边,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道:“咱家的家产你知道有多少?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一亿垫底,两亿不算多。”
我滴个老天爷啊!两亿还不算多!和琳听完下巴差点脱臼,只觉背后一阵一阵的冷汗唰唰直冒,很快就湿透了。
“这事从前年那位病倒我就开始琢磨了,”和珅盯着弟弟的眼睛,沉声道:“要是没有那姓赵的,咱家不管是谁当皇帝都会稳如泰山,谁都搬不倒我。可是你要知道啊,这仗已经打了五年了,朝廷就没讨过一丝一毫的便宜,银子花海了去了!不管后面是谁坐上那个位置,第一道难关就是没钱。”
“皇上今年都八十了,就算再有雄心,跟姓赵的也耗不过了。继任的要是想对付他,就得穷尽天下之兵才行,可是哪有那么多的银子啊!吏治、练兵不说,这些年水旱天灾不断,治河又是好大一笔开销。实话告诉你吧,这朝廷,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不动真格的是不成了!”
“新皇继位一定会朝我下手,因为只有咱家的银子最多!”
“你哥哥我管着尚虞备用处,好多北海镇的事只有我和皇上才清楚。那位不是个嗜杀的,对满人也给留出路。北海军有支两千人的骑兵,里面大部分都是咱们满人的降兵......”
和珅将北海镇的事一项一项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和琳听,其中有很多都是秘闻,和琳根本就不知道。
“你现在负责给福瑶林筹办粮草,吉林那边什么情况就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他福瑶林还是挺不容易的,马上治军,马下治民。前一阵还砍了二十几个陕西军官的脑袋立威,军纪好了不少。”
“唉,他那也是做给某些人看的。”和珅叹了口气,继续道:“从前年大沽口的事我就看明白了,北海镇要是想进关,随时都能进。福瑶林那几万人根本挡不住。不过我一直不明白,姓赵的为什么要放着福瑶林不打。”
和琳眼珠瞪的溜圆,难以置信的道:“哥,你是说福瑶林和姓赵的......”
“不会!这天底下别人要是通北海镇......呵呵~~可福瑶林决计不会,他是皇上一手带大的,情同父子。”
和珅迟疑了片刻,摸着剃的光亮的脑门道:“说实话,我现在唯一看不懂的,就是那姓赵的为什么不打吉林乌拉,非要留着福瑶林那几万人在眼前晃悠,他难道不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的道理?”
和琳迟疑的道:“我听说宁古塔那边北海镇就放了五千人,珲春那边也只有不到三千人。想用八千人打......”
和琳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他想起前几年北海军用七千人大败明亮数万人的事了。是啊,干嘛放在眼前不打呢?打下吉林乌拉,之后到盛京就是一马平川了。
和琳话锋一转,换了个问题:“哥。皇上待咱家也不错啊,去年还把十公主下嫁到咱家......”
“皇上对我自然没的说,我和珅也愿意肝脑涂地,就算后面上来的人想要我脑袋我都没有二话!可是你嫂子怎么办?你怎么办?你儿子伊绵怎么办?咱两家这百十口子难道都跟着我一起陪葬?凭什么?!”
和珅口中提到的“伊绵”,是和琳唯一的儿子。历史上和珅倒台后,其子丰绅殷德虽然因为是额附幸免于难,可之后几经嘉庆贬斥,闭门思过,三十多岁便郁郁寡欢而终。至于和琳的儿子丰绅伊绵也没能幸免,先是由公爵改袭三等轻车都尉,后又罢免了乾清门侍卫的官职,最后竟沦落成了街头的算命先生。
历史上丰绅伊绵趁着给堂弟办丧事之际,整理了伯父、父亲和堂弟的诗作刻印成书,起名为《嘉乐堂诗集》;后人这才从中看到了和珅处在“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里,那点发自肺腑的无奈和郁闷。
和珅自己看得很明白,别看他权倾朝野,号称一人之下,可从来没有脱离过乾隆的控制,他不过是皇帝的一个髙级奴才而已。
事实上得亏有赵新的出现,一而再再而三的收拾满清,使得清廷国库空虚,为了获得足够的军费,导致地方吏治愈发腐败,而在这样的乱局之下,和珅才一点点琢磨过味儿来。
除此以外,乾隆的身体状况也是让和珅警醒的重要原因之一。
话说乾隆自幼便身体健康,几乎没生过什么大病;除了在73岁时因“气滞”发作而未能亲赴地坛祭地外,另外就是前年北海军兵临大沽口时病倒了好几天。
由于保养得体,八十岁的乾隆除了思维有时会有迟缓,外表上并不显衰老,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他,会以为才只有六十出头。
别人不知道,和珅可是最清楚,前年那场病险些就要了乾隆的老命。而当他在潮音寺结束和北海镇的谈判赶回京城复命,亲至乾隆床前恭聆圣训时,一旁的嘉亲王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曾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和珅心惊肉跳。
那情绪不是别的,是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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