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深夜惊魂(2 / 2)
她低着头,借着昏黄的路灯打量这女人。她的嘴角破了,左脸和右眼都有充血的肿胀,头发散乱地摊在地上,还有一部分沾着血贴在脸上。
这女人看上去有快四十岁了,幸存的没有被伤害的左眼周围有深深的皱纹,颈部的皮肤略显松垮,头发虽然染过,但从发根处新长出来的那一厘米看,她白头发很多。
视线再往下,发现女人的领口也被扯破了,抓绒的风衣被扯开,里面的白色线衣上有很多鞋印。鞋印散乱又大小不一,显然不是来自于一个人的。有些脚印被血浸没,形状再也看不完整。
女人的手摊放在身体两侧,左手也肿着,小手指不自然地弯曲,好像是骨折了。右手上全都是血,手边还有一个碎掉的玻璃镜框。有一片碎玻璃特别大,尖端被血染成了红色,看样子好像是捅伤女人的凶器。
镜框里的相片掉了出来,是一张婚纱照。照片上年轻的男女依偎在一起,笑得很甜蜜。但照片上也沾了血,甜蜜的笑容配上暗红色的血,让整张照片都透露着恐怖的气息。
陆微别看着那照片,只觉得照片上的人对她笑得阴惨惨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照片咬住她的脖子。她吓得不敢再看,抬头盯着购物中心的大楼,两个路口以外的购物中心还是一贯的繁华喧嚣,无数人在那里度过着他们热闹又温馨的夜晚。
而她所在的位置,充满着恐怖和死亡的气息。她感觉到手背和胳膊上的血液已经渐渐干涸,稍微活动关节,皮肤就会被拽得麻痒。她渐渐对刚刚女人头顶的那串数字不自信起来。她不知道救护车能不能及时赶到,她甚至不知道那些施暴者会不会回来,会不会连她也一起捅死。她觉得自己是一条垂死的鱼,在死亡的深渊里半死不活地游着。岸上的灯火辉煌热闹非凡都离她很远很远,像隔着一个结界,无法触碰。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她像是等到了救世主,看到医护人员下车的时候,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陆微别轻易不在人前哭。因为她怕自己强烈的情绪会调用自己的超能力,影响到别人,因此总是时时克制。通常,她能把自己控制得很好,但今天她失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哭,是害怕还是安心,只是眼泪不受控制得往下掉,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哭得手脚无力,意识都有些飘忽,对周围人的询问充耳不闻,只是像个木偶娃娃一样,将那受伤的女人交给了医生,又被护士扶着上了车。那护士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生怕她碱中毒,给她翻出了个口罩戴上。陆微别也没能耐反对,乖乖地任人摆布。上车的时候,陆微别下意识地把那个玻璃片捡起来捏在了手里,那护士温声尝试让她放下,但这回她难以配合。她松了松手,完全松不开,只好这么一路捏着。
那女人的状态其实并不好,一路上车上的医护人员都忙忙碌碌的,有仪器一直在叫。陆微别被吵得头越来越疼,感觉马上就要吐出来了。就在她忍无可忍的时候,救护车终于停了下来。一群人忙忙碌碌地把受伤的女人往下抬,准备把她推进医院的时候,有个护士又往回返想来扶陆微别。
救护车外的冷空气灌了进来,陆微别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点点回笼,怕自己耽误抢救,于是向她摆摆手,自己扶着车门往下爬,颤着声音说道,“我自己能进去,您先忙。”
陆微别踉踉跄跄地跟在人群后面,远远看着女人被推进手术室,这才放了心,自己在一边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发抖。
过了一会儿,有个人挡住了她眼前的光。她抬头,发现霍奕正站在自己面前。他手里拿着瓶热牛奶,颇为惊讶地盯着她手里的玻璃片。
霍奕刚加班做了一台急诊手术,正准备换衣服下班,正巧看见自己的同事推着一个重伤的女人进来。再一张望,就看见了最近总是在他身边出现的陆微别。
陆微别这时极其狼狈,面色苍白,头发凌乱,浑身是血。这景象看得霍奕眉头一跳。
这时,刚刚一路照顾陆微别的护士正好走过来,看霍奕盯着陆微别看,忙拽住了他,“正好,霍大夫你帮忙看看那个姑娘。刚在路上救了一个人,估计吓得够呛。我们这边儿太忙了,腾不出手来。”
霍奕看向陆微别。
她还是那个狼狈不堪的样子,驼着背窝在椅子上,显得比刚才更没有精神。
每次见到,她总是慌张、窘迫的样子,看上去就算没坏心,也不像个聪明人。可原来这样的姑娘,可以在大半夜救一个重伤的人回来。
所以霍奕来了。
陆微别觉得有点窘迫,哆哆嗦嗦地想把玻璃片放下来,但又怕上面的血把周围弄脏,进退不得。
霍奕看到也没说话,转身拿了张缝合时垫在病人身上的手术洞巾过来,叠了叠铺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放这儿吧,这垫巾防水的。”
陆微别把玻璃片放在上面,心里暗暗叫苦,担心他又要怀疑自己故意接近。她看着他苦笑,“不好意思,又碰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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