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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南辕北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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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绵绵脸色一黑,完了完了,用错方案了。

她转而采取怀柔政策,“要不这样好不好,你要是能不哭的话,阿姨再和你一起去买几个苹果?”

林阳阳哭声未停,头埋在臂弯里,动也不动一下。

薛绵绵叹了口气,转头向林崇德问道,“这事儿,其实跟苹果没关系吧?”

林崇德解释道,“这孩子得了癌症,说是明天要做手术,把眼球摘掉。她不愿意,自己跑出来了。”

“明天就要做手术?那她爸妈怎么没陪着?”薛绵绵问道。

看刚才林阳阳的表现,明显不是一天两天没见着自己爸妈了。

提起这事儿,林崇德就气儿不打一处来,他咬着牙道,“哼,他们两个……其实之前还好好的,但是听说要摘一只眼睛,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医生说如果不摘眼睛的话,可以尝试做局部化疗,但是特效药国内没卖的,其他的药效果没那么好,要是全身转移就糟糕了。”林崇德解释。

“那去国外买不就行了!”薛绵绵道。她被秦立耳濡目染,非常相信,很多病,只要有希望就值得去试,断然没有随便放弃的道理。只是外出买个药,这应该算不了什么大事儿。

“这个很难。”林崇德沮丧地摇了摇头,“这种在国外生产的,国内没有批号的药,按国家规定算作假药。要是吃的药,还能去黑市上花些钱碰碰运气,可她这个药是局部化疗用的,要从动脉或者是玻璃体里打进去。这种操作咱们自己做不了,只能求医生帮忙。可医生如果用假药的话,也是有法律风险的。这种情况,没有医生愿意打药的。”

薛绵绵听了,热血上头,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找人问问?我老公也是医生,我问问他能不能找到人帮忙。”

林崇德沮丧地摇了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但……还是算了吧。”

“怎么了?你们不愿意找人帮忙?”薛绵绵奇道。

“不是不愿意,实在是情非得已。我之前也不是没联系过朋友,可是,实在是没办法。这药得低温运输。这一路这么长,谁能保证这药没问题?走私的人为了不被海关查出来,什么招不用?要是藏的时候温度升上去了,这药变质了,怎么办?这个险,就算我们冒得起,医生也冒不起。”

“你是说……马法兰?”陆微别问道。

林崇德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惊讶她怎么能猜到,随即点了点头。

薛绵绵也奇怪这是怎么回事,问了陆微别。

陆微别暗叹了口气,向薛绵绵简要解释了一下。

这马法兰的故事,就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的故事。

林阳阳得的是视网膜母细胞瘤。

这是一种发生在眼部的恶性肿瘤。这种肿瘤常常发生在幼儿中,虽然是恶性肿瘤,但是得益于治疗方案的提升,存活率、保眼率都非常可观。

这个病有个特效药,叫马法兰,使用这个药物进行介入式治疗,可以大大提升治疗的保眼率。在马法兰使用广泛的美国,视网膜母细胞瘤的摘眼率只有6—12%,和中国70%的摘眼率比起来,用药的优势明显。

但是现在的中国人没药可用。

马法兰在1996年的时候就成功获批,进入了中国市场。当时发改委有关部门给马法兰制定了最高售价,这个售价甚至仅为其在美国售价的四分之一。得益于这个定价,马法兰一度成为了最便宜的进口抗癌药,救治了诸多肿瘤患者。

可惜的是,违背市场规律的善意,常常是涸泽而渔。

由于定价过低,在马法兰的中国区销售中,它的公司葛兰素史克一度亏损了数亿美元,迫于市场压力,马法兰逐渐退出了中国市场。2014年的时候,葛兰素史克将马法兰的专利出售给了Aspen公司。此后,中国成为了没有马法兰销售的地方,如果患者想要使用,只能从其他国家或地区代购。

不过……

“既然是视网膜母细胞瘤,不应该这么难啊。”陆微别疑惑道,“马法兰做局部化疗是非常成熟的技术。虽然国内没有合法的用药渠道,但是这个治疗方案是被写到专家共识里的。我知道国内有一些医生愿意做这样的治疗的,我可以推荐给你。或者,也可以考虑把孩子带到香港或者国外去治疗,现在也有一些公司在做类似的转诊服务,我也可以介绍我知道的一些渠道给你。”

“视网膜母细胞瘤是没这么难,可我哥哥嫂子……他们……他们说,医生说能摘眼睛就摘吧,反正还有一只剩下,又不会全瞎。要是硬要用局部化疗,万一肿瘤控制不住,扩散了,他们可不会接阳阳这个……”林崇德心里极为难过,愧疚地看了阳阳一眼,才咬牙继续说道,“……烂摊子。就来医院闹,说是医院用假药,或者医生赶他们出院,让医院管孩子一辈子。”

林崇德的眼眶红了,“我就是再想救阳阳,我也不能这么没良心,去坑好心的医生啊。就是可怜阳阳,她才四岁啊,病得这么重,可她爸妈都不知道来看她一眼。已经两个星期了,他们一次都没来过。这段时间我也在外地出差,阳阳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明天就做手术了,他们两个来签了个字就走了,就留下个护工陪阳阳。要不是之前我联系的医生朋友看不下去,偷偷联系了我,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身边连个陪的人都没有。”

陆微别见惯了父母抛弃生病孩子的场面,并不觉得有多惊讶,只是板着脸不说话。

薛绵绵却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气愤地开口道,“这也太……”

话说一半,她脸色骤变,皱着眉头摇摇欲坠地就要往下倒。

陆微别大惊,抢过去扶住她,让她慢慢躺在床上,然后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薛绵绵一把拦住她,气若游丝地道,“你别……别麻烦医生,我就是伤口有点儿疼,缓一缓就好了。”

陆微别急道,“伤口疼哪儿有突然疼成这样的?别胡闹!”

陆微别急伸手想去按铃,薛绵绵死死地拽住她,一抢之下,陆微别居然又没有挣脱。

陆微别脸黑了一半,正想开口劝人,就听见背后有人说话。

“我听秦立说你伤口疼的厉害,怎么回事?小吴呢?”霍奕问道。

听了这话,薛绵绵像是疼痛去了一半,半坐起来,慢悠悠地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伤口有点儿疼。吴大夫今天休息。哎呀,我都跟秦立说没事儿了,让他不要麻烦你,你看他,真是不稳重。”

她一边说,一边拼命向霍奕使眼色。

作为医生的霍奕却没那么多心思。他看薛绵绵眼睛有频率地向右上方转动,心里担心,伸出食指放在薛绵绵的眼前,“还说没事儿?你这眼睛怎么回事儿?看得见我手指头吗?”

薛绵绵脸色瞬间垮掉。她无可奈何地往床上一趟,拿被子罩住头,闷声道,“看得到看得到,我眼睛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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