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知死活(1 / 2)
这一日,例行的早朝已结束了一个时辰有奇。
身披道袍的弘治皇帝微低着头,正端坐在武英殿的御案之后,不知为何却沉着脸,仿似遇到了不顺心之事。
只见他以左手轻按着一份摊开放于案面的题本,右手的三指则轻捏着一枝紫毫笔,在那份题本的空白处不紧不慢地书写着。
随着他手中那枝紫毫笔的持续挪划,鲜红夺目的字迹不断呈现而出。
那张颇大的御案之左侧,更堆起约莫数尺高、叠得颇整齐的题本,而御案最右侧却散落着十数份题本,杂乱无序。
距离御案那堆数尺高的题本左侧的二三步外,站着司礼监太监萧敬和陈宽。
他们二人均斜斜面对着弘治皇帝而站,双双微躬身躯、恭敬地静候在旁。
此刻,诺大的武英殿几乎寂静无声。
弘治皇帝依然默不作声,却见他右手的紫毫笔蓦地一顿,随即搁笔置于旁边的笔架。
须臾,他一手将面前的题本轻轻推至御案右侧之余,一手又从左侧的题本堆又取来一份,于御案之上缓缓展开,再次快速览阅了起来。???..Com
片刻之后,他右手却往右边一探,拿起不久之前搁于笔架的紫毫笔,蘸了蘸紧邻于笔架的石砚内的糊状朱砂,略一沉思便落笔于那份题本之上。
就这般,弘治皇帝先是览阅片刻题本,到以朱笔批注后移至一旁,再到取新题本览阅,不断重复着这道略显平淡的“流程”。
瞥见弘治皇帝一直沉着脸,且似乎没有任何要传唤的迹象,身为“仆人”的萧敬和陈宽自然只能老老实实站于一旁,抿着嘴巴不敢轻易出言半句。
不知过了多久,弘治皇帝再次放下紫毫笔之后,却没有拿起新的题本,反而口中幽幽轻叹了声:“朕在自找苦吃啊……”
肃立于旁的陈宽和萧敬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稍顷,二人暗暗对望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似乎不明白弘治皇帝为什么突然说在自找苦吃?
“哎……”目光投于御案的弘治皇帝自看不到二人的小动作,未几又叹了声。
只见他脑袋略一侧,双目凝视着那仍有数尺高的题本堆,少顷,嘴角扯了扯:“朕不仅自找苦吃,似乎也有些糊涂了……”
说到这里,他突地一顿,双目已先后望了望萧敬和陈宽:“你二人说,朕是否如此?”
听得弘治皇帝竟出言问询,还要评价他如何?那是说他“自找苦吃”,还是“有些糊涂”?
虽然弘治皇帝脾气甚好,但无论“自找苦吃”,还是“有些糊涂”,都不是恭维的言语,萧敬和陈宽二人又怎敢随意出言附和。
他二人此时能做的,惟有摇头不语。
等了好一会,见到萧敬和陈宽紧闭嘴巴,只一直摇头,弘治皇帝“嘿”了声:“怎么,如今东宫不在此,你二人便连话也不敢说了?”
“老奴岂敢乱言……”萧敬本已微躬的身躯,往前又倾了倾。
“老奴不敢……”陈宽也几乎如此。
要他们开口说眼前这位万岁爷的不是?那怕给个水缸做胆,萧敬和陈宽二人也不敢。
“你们哪……”弘治皇帝似有些无奈,轻摇了摇头,略一顿,却朝着陈宽扬了扬手,“陈宽,既然不愿说,那替朕沏茶去……”
话音未落,他往摆于御案一侧的盘螭杯努了努嘴。
陈宽听得如蒙大赦一般,连忙躬身应诺,少顷移至御案边,双手端起那只盘螭杯,快步而去。
霎时之间,御案一侧仅得萧敬躬身而立,神情显得更为紧张。
但弘治皇帝双手抱臂之余,已经轻眯着双眼,仿似思索着甚么,没有理会那站于一旁的萧敬。
诺大的武英殿回归到先前的宁静。
过了好一会,殿门方向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道身影跨过了武英殿的大门门槛,直往殿内急奔而来。
急奔而来之人,却是司礼监的一名宦官,他双手还持着一个长方体状盒子般的物什。
只见他小跑般奔至离御案仍有七八步之距,便停下了脚步,跪伏在地朝着弘治皇帝叩拜:“奴婢叩见万岁爷,千岁爷呈来密报……”
一语未了,他双手将那长方体状的盒子高举于头顶上。
听得动静早已睁开双目的弘治皇帝“哦”了声,吩咐身边的萧敬将那名宦官手中的盒子取来。
萧敬应了声诺,步至那宦官的跟前,接过那盒子仔细端详了一会,才挥手示意让其离开。
“万岁爷,密封完好。”萧敬躬身朝着弘治皇帝道。
“甚好,那速速拆来,让朕看看东宫有何言……”弘治皇帝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笑意。
数息之后,弘治皇帝接过萧敬从那盒子取出的一份文书,缓缓览阅了起来。
未及片刻,弘治皇帝却已将那文书合上,还轻皱起了眉头。
端着盘螭杯而回的陈宽,瞥见弘治皇帝的模样,脚下的步伐放缓了不少,几乎不发出丝毫的声音,惟恐惊扰到弘治皇帝一般。
来到御案边,他躬着身躯将手中的盘螭杯轻放到原有的位置,便悄无声息地站回萧敬的身边。
见到弘治皇帝仍紧闭着嘴巴,竟然如之前那般再次沉着脸,陈宽和萧敬二人愈发不敢弄出一丝声响来,更不用说有甚么动作了。
---
京师的西边,千余里之外。
在宁夏卫北面,约莫四五百里的黄河南岸,此处便是当今明人所称的“河套”的一隅,这里水草丰美,既可耕种亦可放牧。
“河套”之称,始于大明,因其三面临黄河,形似套状,故而得名。
河套的范围,大致是东自山西的偏头关起,西至陕西的宁夏镇,东西约莫二千余里。南到大明边地的城墙,北达黄河的河岸,南北最宽之处约有八九百里,极狭窄处亦有二三百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