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1 / 2)
漫天的黑烟散发着呛人的味道,木材被炙烤到爆裂的声音噼啪响着。
灼热的红色被冬风摇出了形状,张牙舞爪的吞噬着周遭的一切,故意散发着恐怖。
只是它的这份狰狞好像并没有起到作用,站在中央的少女依旧平静。
小巧的鞋跟就这样压过满地破碎的玻璃,向着爆炸点又迈出了一步。
厚重的火烧灰烬沉积在密闭的空间中,渡进许拾月的喉咙挂着倒刺般的向下滚落着。
恐吓也好,真的危险也罢,许拾月的步伐从没有停过一下。
她知道陆时蓁就在这里,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她要将她带出去,完好无损的带出去。
黑烟滚滚缠绕着张扬明艳的火舌,许拾月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在漫天的火光中寻到了陆时蓁的身影。
明亮干净的窗玻璃倒映着少女绯红的裙摆,半拢起的长发上扎着一只浮夸又漂亮的蝴蝶结,
许拾月没有从陆时蓁的脸上看到任何慌张,日光从她背后的玻璃洒下来,反而显得周围的火光格格不入。
光凌乱又虚幻的从各个方向打在她的脸上,那向来张扬的眉眼间写满了柔意。
这种温吞的平静,看起来就像是专门在等待自己。
跟自己见最后一面。
许拾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瞳微微颤动。
她没有办法接受这幅画面带给自己的想法,停在半路的步子挣扎着朝陆时蓁的方向走去。
可滚烫的火舌却不愿意再去配合她,不断逼近着她的身体。
木材爆裂的声音像是尖锐狰狞的笑,叫嚣着要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裹挟进这场绝望的灾难。
“滋——”
就在许拾月要被拖进炽热的烈火中时,电流的声音猛地在她耳边响起。
那尖锐的声音从她左侧耳膜刺进,又直直从右侧耳膜穿出,毫不留情,逼的人睁开了眼睛。
机械仪器没有感情地响着,少女骤然睁开的眼睛充满了空洞跟迷茫。
许拾月就这样望着天花板,酒精消毒水的味道压过了呛人的火灾味道。
虽然这两种味道都令她无比厌恶。
干净整洁的环境像是将一切混乱都扫除了,可实际上却只是把它们扫进了人们看不见的角落。
许拾月就这样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沉沉的眸子压着漆黑,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过了很久,又或者秒针才刚刚转过一圈。
干涸的唇瓣相互交错着像是要封死,接着就被它们的主人毫不留情的撕了开来:“罗寂。”
守在床边刚刚不小心睡着的罗寂听到着声音立刻抬起了头,满眼惊喜:“小姐,你醒了……”
“我有件事要你去做。”许拾月淡声道。
罗寂闻言很是不同意:“小姐,医生说你现在需要静养,有什么事情……”
许拾月不想废话,不等罗寂说完就开始向她部署:“我们之前查到的事情你继续替我深挖下去,许守闲户头的每一笔钱都给我找到接收方。”
“小姐,这些事情不着急……”
罗寂依旧劝着,许拾月也依旧不停下的讲道:“关于他女儿的学籍荣誉获奖专利,你也给我去查,就算是没有破绽,你也要给我制造出来。”
许拾月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平静,就跟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一样的平静。
罗寂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害怕,她不知道许拾月在想什么,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许拾月停下,干脆安静闭嘴听许拾月的吩咐。
许拾月有条不紊的将事情一件一件的吩咐给罗寂,最后道:“把李喊进来。”
“是。”罗寂点点头,打开病房的门,示意身为保镖的李进来。
“小姐。”李步伐稳健,进来的很快。
其实细说起来,李跟在许拾月身边的时间要比罗寂长,办事风格也更和许拾月的意。
他知道许拾月叫他进来是有事情吩咐,干脆忽略了许拾月病人的身份,尽职报告道:“刚刚大厦的事故报告已经出来了,起火点在后厨,破绽很容易找到,凶手也已经抓到,就是这人一直都不肯指认指使者,只说是跟店家的矛盾。”
“那就让他嘴硬不下去,让他见见家人,他会说的。”许拾月道。
她的这句话说得很轻,也很平静,就像是一位普度众生的仁慈君王,想用感情感化她的叛徒。
可她可是许拾月啊。
她才不是仁慈的君王,她是暴戾的疯子。
李对许拾月的话理解的很快,点头道:“属下明白。”
许拾月很放心李的办事能力,抬了抬手道:“还有一件事你要替我去做一下……”
昨天下的那场大雪将整个世界都包裹了起来,积雪沉在窗外的枯枝上,堆满了树梢。
日光斜斜的从一侧照过来,枯枝仿佛不堪重负一般将堆积起来的雪簌簌抖落了下去。
李跟罗寂相继离开了病房,本就安静的病房异常冷清。
纯白的雪将窗户框起来的世界衬得分外明亮,只是这光打在许拾月的脸上却只剩下了苍白。
她靠在摇起的床上,看着窗外的雪景,鸦羽般的眼睫压住了她大半的眸子,丝毫不见刚刚她与人吩咐命令时杀伐决断的样子。
她好像是被人抽去了全部灵魂,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那不服帖的剪裁宽大而支棱,就像个被主人安排了角色设定的娃娃。
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无趣的娃娃背后有没有发条。
也更不会知道怎样一把发条钥匙才能让她动起来。
而这时鞋跟敲击瓷砖地板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许拾月的病房门口。
窗玻璃上倒映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画面,陆时泽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语气不善,开口便道:“许拾月,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想跟我辩解你不是间接害死蓁蓁的杀人凶手,抱歉,我还要去忙着筹备蓁蓁的葬礼,没时间听你在这里讲故事。”
许拾月闻言平静的转过了头,方才还空洞迷茫的眼睛被聚集而来的笑意填满:“陆先生说我是杀人凶手,难道你自己不是吗?”
陆时泽登时便眉头紧皱:“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既然不信任我,为什么要将陆时蓁交给我,你既然觉得我非善类,为什么不也派人保护陆时蓁的周全。”许拾月反问道,低敛着的眼睫一点点朝陆时泽抬起。
陆时泽厌恶甚至憎恶她,从刚才进门开始就跟她保持着距离。
可许拾月偏偏从床上坐了起来,倾斜过了身子朝陆时泽探去。
少女那满含笑意的眸子下浮动着病态阴鸷,对着面前这个男人毫无顾忌的挑破道:“陆时泽,承认吧,你很早就已经把我跟陆时蓁联系在了一起,你早就已经默认了我跟陆时蓁的关系了。”
“如果非认为我是杀死陆时蓁的凶手,那她的血你手上也有一份。”
许拾月眼里的笑到这里已经全然消失,漆黑的眸子里透着黑亮亮的病态。
她的话平静而诡异,就像是一道诅咒,听的人心脏紧拧。
陆时泽的逆鳞被人掀了个面,陡然暴怒:“许拾月,你真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吗?”
“如果你想陆时蓁魂魄不安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把我杀死。”许拾月同陆时泽对视着,昂起的下巴满是仗势的胁迫,直白到毫无顾忌。
而陆时泽也的确被胁迫住了,咬牙问道:“许拾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赎罪啊。”许拾月歪了下脑袋,坦然跳跃的声音有点过去陆时蓁的影子,“我要赎罪,难道你就能安然规避吗?”
她的身体状况依旧不是很好,跟陆时泽对峙着也有些累了,那永远笔直的身子被主人毫不在意的塌下了去,就这样八字跪坐在了床上。
日光从陆时泽的视线中打在她的脸上,昂起的脸蛋上笑容灿烂,就像是一束殷红而有毒的罂|粟|花:“我要陆先生给我一点你的人脉,最好今天你就能替我办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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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被打开的声音一声声的从远处传来,走廊中回荡着的满是鞋跟敲在地板上的声音。
而就在这几扇门的尽头房间坐着许守闲,他还穿着昨天被带走时的那件西装,端正的领带扣在衬衫上,虽然他的头发有几分不服帖,却依旧是一副体面的样子。
这人的眼睛里装着淡定自若甚至还有些快意,就这样的看着许拾月走了进来:“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拾月。”
许拾月在桌前站定,道:“是啊,这还多亏了二伯呢。”
“不用谢。”许守闲道,弯起的眼睛带着几道皱纹。
许拾月闻言眼中腾起一缕暴怒,接着便转变成了嘴角弯起的那一下,道:“既然二伯临走还给我上了这么重要的一课,我这里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您。”
说着,许拾月就将手里的文件摊开推到了许守闲面前。
许守闲并不觉得这会是什么致命的东西,就这样平静的翻看了起来。
只是,慢慢的慢慢的,方才这人还满是淡然的表情就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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