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1 / 2)
司澜站在结界内, 眼睛不知何时也红了,他听着裴迦的话,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难怪裴迦见到桃渊后是陌生疏离的姿态, 那时他还以为裴迦是不解风情, 却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是曾经的裴迦。
“那……桃渊的执念是想要见到真正的裴迦吗?”
那个倚在墙阑上,嘴里叼着根萱草的少年, 鲜活明朗, 原来早死在了五年前。而桃渊,还一直在等对方来接他去都城。
司澜心里无不唏嘘。
昊微道,“未必是想见到真正的裴迦, 你还记得桃渊发现裴迦腿上伤疤时的神情吗?”
“你是说那个时候, 桃渊就已经发现眼前的裴迦不是年少时的裴迦了?”
“嗯,至少是有所怀疑。”
“那桃渊为什么不……”
“或许桃渊自己也已经分不清,爱的是哪个裴迦了。”
司澜沉默住,幻相里桃渊最后死时, 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枚双月玉佩。
或许桃渊的执念不是他和裴迦的初遇, 而是他在等那个许诺的人,来娶他。
桃渊死后, 裴迦将所有怒火发泄到副将和几个士兵身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将他们绑在烈日下,不进食, 不入睡, 生生熬死。
裴迦的满腔怒火和怨气, 吸引到了刚从大甬山逃出来的大甬, 与大甬签订契约, 大甬帮助裴迦完成灭世之咒, 裴迦则将生命献祭给大甬。
……
司澜解开幻术,两人瞬间从幻相中脱离出来。
“尊上!”宋丞和宋也两人看到司澜睁开眼睛,连忙围到司澜左右请罪,“尊上,是我们守护阵法不力,还请您赎罪。”
“没事,你们怎么样?大甬有伤害到你们吗?”
“没有。”宋丞和宋也同时道。
司澜目光越过二人,看见被绑在柱子上的裴迦,此刻裴迦浑身萦绕着魔气,生息消无,司澜顿觉不对劲,走到跟前,才发现裴迦竟然死了!
只是裴迦的魂魄不愿意离开,仍待在身体内。
“尊上,裴迦不是我们杀的,是大甬在控制他的身体时杀了他。”宋也怕司澜误会他们,立即上前解释着话。
司澜蹙眉,「嗯」了一声,指尖触碰到裴迦的眉心,裴迦周身的魔气瞬间消散,魂魄又重新占据身体的主导地位。
裴迦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司澜,眼神浑浊,好似沉睡了一个多世纪,“你回来了……那你应该知道所有的事了……”
“嗯。”
“我和裴迦是双生子,幼时我患了腿病,痛到不能走路,常常窝在榻上,以致很多人都以为裴家只有一个少爷。那时候,裴家经常会将他在外面遇到的好玩的人和好玩的事分享给我。有一天,裴迦跟我说,将军府附近搬来一家戏班子,那戏班子中有个长得比女娇郎还要漂亮的小伶,嘴巴红红的,像个红嘴雀儿。”
裴迦回忆到往事,表情透着恍惚。
“后来,裴迦的话题总是绕不开那个红嘴雀儿,他甚至开玩笑说,他想带他一同回都城。那时,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带他回都城。”
“可惜,裴家回都城没多久,便领命去边疆平定叛乱,那时我的腿脚虽然经过医师治疗,能下地走路,但仍不如普通人那般利索,父亲和裴迦不许我参军,不过我还是悄悄隐藏身份,瞒着他们跟了过去了。”
“那一年冬天,雪下得很大,裴迦中了陷阱,待我赶过去时,他躺在皑皑白雪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告诉我,他后悔了,早知道应该带着那人一起离开。他答应带他看都城的雪,却永远也做不到了。”
“我亲手合上裴迦的眼,换上裴迦的衣服,以裴迦的身份,带领被困的士兵们杀出重围。我不敢让父亲失望,不敢让裴家失望,便一直假扮成裴迦,在边疆带兵作战。毕竟对于裴家来说,一个病秧子和一个少将军,孰轻孰重还是有别的。”
“可我没想到我会遇到桃渊,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瑟缩在床角,泪眼朦胧,我的心脏就不受控制颤动了下。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情愫。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双生子的缘故,裴迦喜欢什么,我也喜欢什么。”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救了桃渊,桃渊才会喜欢我,才想着留在我身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就是裴迦口里一直念念不完的红嘴雀儿。”
裴迦说完这些话,如释重负,朝司澜笑了笑,“桃渊心里的执念是真正的裴迦,他想见的是真正的裴迦,所以,我不行。”
“裴迦,你答应过解甲归田后迎娶桃渊,你就没有想过,桃渊的那缕执念或许是在等你娶他吗?”司澜凝着眉道。
裴迦听到这,似是难以置信,瞪大眼睛看着司澜,“你确定,他……他真的执念于此?”
“嗯,而且,桃渊其实早就知道你不是少年时的那个裴迦了。”
裴迦如雷轰顶,久久不语,陷入到回忆中去,想到什么后脸上顿时流露出悲痛复杂的表情。
司澜伸手解开裴迦身上的锁魔绳,裴迦哽咽道,“好,我要娶他。”
这场婚礼布置的简单仓促,但新郎却盛装打扮一番,红色的喜服映衬着裴迦的脸,显出几分血色。
他掏出双月玉佩,在桃渊先前唱歌的地方,沉声道,“桃渊,我回来应约了。”
桃渊的那抹近乎于无的执念,听到声音后缓缓聚拢,化作人形出现在地面上。看着头戴长冠,胸前戴着大红花色的裴迦,桃渊眼珠子缓缓动了动,恢复一丝光彩。
裴迦顿时情难自抑,上前想要抱住桃渊,却扑了空。
“桃渊……”
“玉瑾。”桃渊伸出手,缓缓摸向裴迦的脸颊,他不知道裴迦的真名,但裴迦告诉过他,他字玉瑾。
明明裴迦什么也感受不到,但在这一刻仿佛能感受到桃渊的手指温度,眼泪不受控制落下来。
桃渊那抹没有意识的执念,现在终于恢复意识了。
原来桃渊心中念念不忘的真的是他答应回来娶他的事。
“桃渊,我其实不是……”
“我知道的,玉瑾。”桃渊笑笑,依偎到裴迦的怀中,“你叫什么?”
“裴遇。”
“裴遇……”
“嗯。桃渊,你不怪我吗?”裴遇难以置信的问着话,本以为桃渊会接受不了。
“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桃渊早就感觉到裴遇和裴迦的性子不同,曾有意提过少年时发生的事情,却看到裴遇无动于衷的样子,直到发现裴遇双膝留下的旧伤后,他才想通一切。
裴迦曾跟他说过,他还有一个常年卧病在床大哥。
只是没有想到,多年后,他见到了那人,爱上了那人,却是那人的大哥。
他被士兵扔下山崖,挂在树杈上时,恍恍惚惚中好像听到少年裴迦的声音响起。
少年裴迦让他不要睡着,告诉他,大哥还在找他。
他要努力活下去,连带着裴迦的那一份,一同活下去。
他苏醒后,撑着浑身是伤的身体,走过遍地荆棘和碎石,才走回军营。那时候裴遇问他痛不痛,他并不觉得痛,强大的念头,支配了他的思绪,他的身体,让他感受不到疼痛。
司澜不忍打断裴遇和桃渊二人,只是大甬还在危害人间,无数黎民百姓需要拯救,他没有直接和裴遇说话,而是对着桃渊开口,他知道桃渊是个善良的人。
“桃渊,如今大甬为祸人间,民不聊生,还需要你帮忙。”
桃渊并不知道死后的事情,听到司澜这样说,白皙的面容愣了一瞬,尔后便反应过来一切,抬头看向裴遇。
裴遇喉结微动,“桃渊,我只是想要他们都给你陪葬。”
“他们是无辜的,玉瑾,我不希望你为我背下这么重的孽债。我们今生无法在一起,死后还可以再投胎为夫妻。可你若是犯了如此大的错误,你还能同我一起投胎吗?”
大抵是不能一起投胎这句话吓到裴遇,裴遇立即道,“桃渊你不要生气,大甬虽然是我召唤出来的,但是现在已不为我所控。它的身体已经分裂成无数魔气,降落在世间各地,现在要想解除大甬之咒,要么开启天拂净化人间,要么说服大甬收回诅咒。”
虽然开启天拂能净化人间,但也相当于重启人间,人类将会退化到几千年前,丧失记忆,重新开始进化。
况且,在六界中也没有几人能使出天拂净化咒,所以只能试着走第二条道路。
司澜问道,“裴迦,你是怎么召唤出大甬的?”
裴遇回忆起往事,“在桃渊被逼死后,我陷入到极度悲伤中,怨气引来了大甬,她告诉我,她能帮我,她能让这世间所有的人都受一遍桃渊所受的苦,我便答应了她,与她定契,献祭于她……”
“玉瑾,你不该这样做,你就没有想过,你这样我会死不瞑目吗?”桃渊皱眉打断裴遇的话。
“桃渊……我……”
“你已经为我报仇杀了副将他们,又何必要将天下人牵扯到其中?”
“桃渊,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你的!我不过是想让他们也受你所受的苦罢了。在这世间,根本没有感同身受,只有让他们真正体会到痛苦,这样他们才不会去恣意伤害别人。”
桃渊没有想到他的死会让裴遇如此疯癫。他在临死时故意唱的那首《戏裴郎》的曲子给裴遇听,便是想让裴遇误会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他喜欢的是裴迦,以为这样能减轻裴遇的悲伤。
“玉瑾,我不需要他们受我所受的苦,因为我只在乎你一个人,我不希望你为我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现在能和那个大甬解除契约吗?”
裴遇摇摇头,大甬不会听他的。
与其说是他和大甬结契,不如说那大甬是假借他来报复人类。
没有他,也会有其他的宿主。
大甬之咒已经在人间生效三日,虽还不至于导致凡人丧命,但每过一分钟,凡人性命便危险一分。
司澜想着不若闯一次天庭,找到上任天帝太微在世时留下来的手札,兴许能找到封印住大甬和解除大甬之咒的法子。
只是擅闯天庭若要被抓住了,恐怕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司澜觑了一眼身旁的昊微。
昊微帷帽微动,似是好奇他的视线。
他又不动神色移开视线,看向宋丞宋也,“我想要去九重天一趟。”
“……”昊微。
这是要去他的老家。
以这魔尊的修为,不遇到八大神君的话,应是能闯一闯天界。
只是藏经阁内书籍众多,不知道他会不会找。
宋丞道,“尊上,我陪您一起去。”
“不必,你们在人间守着就好,我很快便会回来。”
司澜说完话,不愿再耽搁,身形一闪,便已离开人界。
——
不过眨眼间,他便来到九重天,施了隐神诀,悄然穿过仙兵仙将身侧,来到传说中的万法藏经阁。
此阁由上任天帝太微所建,里面除了记载太微降妖伏魔的内容外,亦收纳了整个六界神仙妖魔鬼怪的杂论以及山海兵器等注解。
藏经阁外仙气渺渺,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白色结界,防范妖魔鬼怪的侵入。
司澜掏出一根七彩羽毛,晃了晃羽毛,只见羽毛上闪烁着点点微光,“小东……咳咳,小太子,你在吗?”
当时他给小东西七彩羽毛,目的之一便是为了方便以后能随时联系他。
“小太子?小太子?”
只是他喊了两声也没有听到对面回复,便打算孤身闯藏经阁。他隐身穿过结界时,结界倏然晃动起来,远处两个仙将见状,立即朝这边走过来。
“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有什么人闯进去了?”
“没有吧,咱们一直在这守着,没见到人啊。”
幸而,这两个仙将嘟囔完后没有怀疑什么,便继续在附近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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