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2 / 2)
北风呼啸,夹着雪粒子往人脸上刮,厚重的围巾都遮挡不住它们往衣服里钻,在遇到体温的那一刻化作水,冷得人一个激灵,吸一口气都觉得干燥的空气割得人嗓子火辣辣的疼。
几乎刚刚出来,楚川就清醒了。
村落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沉默着在雪地里淌过,观景台下面已经堆积起半截小腿高的积雪,明明是一片平坦到没有半点陡峭的土地,可偏偏就是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了个遍,连靴子上都沾黏着一团团的雪花。
观景台并不算远也不是很近,两人到达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了点亮意,被雪覆盖住的群山间有了些许沁白的莹光出现,这里视野极佳,正常情况下能看到整个村落的全貌,可惜现在远处并不怎么清晰。
沈韵呼出口气。
来这里这么久,她也是第一次来观景台,她把围巾取下来些,纤长的眼睫上挂着变成冰晶的雪花,楚川这时才发现她是背了个小包在背上的。
沈韵毫不在意的席地坐下,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叼在唇边然后从包里一样样的掏东西。
两个塑料杯,一个玻璃茶壶,几块手指长的石块,一盒火柴,几根木枝,还有用塑料瓶装好的一瓶红酒。
楚川盘腿坐在她对面,半垂着眼,替她将石块拼成圆形又把茶壶放上去。
沈韵往临时搭成的小灶里加木枝,拿起火柴擦出一点火花,却又很快被风吹灭。
楚川伸手替她拢住火柴边缘,风雪在这片小天地里停息,再一划下去,耀目的火花出现,沈韵又小心的将它放进柴堆里,并没有多久一股小火在石灶内升腾,玻璃茶壶边缘缠绕了一圈雾气,底部间或的冒出几个泡泡。
沈韵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在火里过了一下,尖端迅速的露出橘红的小点。
她一只手撑着雪面,眉眼舒展,喊了一声坐在对面同样在懒洋洋掏烟的楚川:“楚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楚川:“大概就这两天吧。”
他掀起眼皮,烟大抵是受了潮,点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燃,他干脆将烟丢进火堆里做了燃料。
沈韵见状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女士香烟就要递给他。
恰巧此刻身后却骤然天光大亮,太阳完全从群山的掩映中升起,她下意识回过头,目光遥遥的望过去,被刺得眯了眯眼。
日出壮阔瑰丽,像是一颗流星上升,尾尖的星火逐层晕染了整个天际,带出一片冲破茫茫雾气和风雪的光,连带着正在逐渐隐去的星空都涌入人的眼底。
沈韵递烟的手没有停顿,将烟放进了楚川手心,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头凑近,就着这个姿势令烟两两相接,将火过渡到那头。
她的眉眼浓稠,桃花眼轻抬,纤长的羽睫在眼睑上打下一片阴影,似笑非笑的拢住他。
和背后的日出比沈韵竟然没有丝毫逊色,她笑起来的时候楚川觉得心尖都在发麻,背后的风景模糊起来,只能在一片艳阳天里见着沈韵这么一个人,连被风席卷而过和雪交织的凌乱发丝都清清楚楚。
手不受控制的蜷缩了一下。
茶壶里的红酒沸腾,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连瓶盖都在随着热气起伏。
楚川半垂着眸子,食指中指闲闲夹着烟,握住杯柄往两个一次性纸杯里倒酒,在天光下递了一杯给沈韵。
楚川以前挨过冻,受过苦,他以前发誓,自己有钱有势之后一定好好享受生活,绝对不牺牲温暖和舒适去做一些愚蠢的事,能闲下来的时候要睡好吃好。
这一刻却觉得牺牲温暖和舒适去做的不一定是傻事。
零下二十多度的凌晨,跋山涉水的坐在寒风中拢着这么个小小的灶台和沈韵温一壶红酒等日出其实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在太阳的照映下视野大了许多,终于露出被积雪封住的道路。
比观景台的更深更厚,出村的路被掩盖得几乎看不见。
沈韵拎着杯子隔空对他晃了晃,笑起来:“楚先生,恭喜,大雪封山,你回不去了。”
楚川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恶劣。
她不是在说大雪封山。
她更像是在说楚川你跑不掉了。
跑不出这个布满尖顶小木屋的村落,也跑不出沈韵对他的重重撩拨。
他清醒的往她的网兜里撞,还没有丝毫的反抗。
迎着楚川发沉发暗的目光,沈韵凑近他,缓缓说:“其实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很久了。”
楚川握着烟的手一顿,他没有说话,只是依旧沉沉的注视着她。
过了良久才挑了挑眉,低声说:“愿闻其详。”
沈韵俯在他耳畔,呼出的热气抚得他耳廓发烫。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四个字,红唇咧开,在风雪中,在金晖照耀的笼罩下笑出声来,从眉到眼都透着肆意张扬的疯劲。
她说——
我想睡你。
她想睡他。
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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