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2 / 2)
赵小乌挣扎的动作一瞬僵住,眸里充斥着惊诧,转眼间又涌上狂喜,“老大来了?”
“对,阿姐带你去见少将军。”
赵柠溪声音里透着淡淡的严肃,但处在兴奋中的赵小乌并未察觉异样,给好似老僧入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梅清钰打了声招呼,便屁颠屁颠儿来到赵柠溪身边,“阿姐,咱快走吧,老大是不是在外面等我?”
说罢,她又似等不及,自己匆匆走出了十几米远,却不见身后有人跟上来,回头一瞧,她温润如玉的阿姐仍立于原地。
她忙小跑回来,焦急地扯着赵柠溪衣袖,“阿姐,快走啊,你愣着干嘛?”
赵柠溪看着她眼中似有不忍,却还是慢慢把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拽出来,又对着几人吩咐道:“把人给我绑了,棍棒也莫忘了带。”
“啊?赵柠溪你什么意思?想打我?”
赵小乌一脸的莫名其妙,那些人也面面相觑,愣着没敢动手。
赵柠溪便不厌其烦又吩咐了一遍,“把赵小乌给我绑了,送去少将军那里。”
这下,众人都懂了,再不犹豫,一个个身手迅猛三下五除二就将赵小乌绑了起来。
赵小乌被这突然发生的事儿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应过来已是被两人左右押着动弹不得,气得差点儿背过去,“赵柠溪,你疯了?绑我干吗?”
赵柠溪似是不忍再看她愚蠢的眼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过身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
命令既然已经下达,那便由不得赵小乌了。
哪怕她再犟,也犟不过五大三粗的士兵,身后大手一推,她便踉踉跄跄向前……
一路上骂骂咧咧,赵小乌的嘴就没闲下来过,到了祁幼安所住的小院外,更是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生怕祁幼安听不到她的呼救。
赵柠溪担心苦肉计过于明显起了反作用,便让人将她按在长条凳上打板子之前,先堵上她的嘴巴。
于是棍棒起落之间,便只听得打在皮肉上的沉闷声响。
这
点儿动静不算大,若放在喧闹的白日,人在后院不一定能听到。
但此刻,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祁幼安耳力好,甚至还听到了赵小乌口中发生的呜呜声,不禁挑了挑眉,却依旧若无其事地给媳妇儿的脚上抹药,那低着头唇角微抿的样子看起来要多专注有多专注。
宋泽兰看了眼她,又怀疑地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不由松了口气,佯装随意将自己的脚缩了回来,“安安,你出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听到了赵二小姐的声音。”
“哪有声音?我没听到,”祁幼安说谎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长手一伸,抓着那白皙纤细的脚踝,又拽到了自己怀里,还略带责怪地拍了下那白净的脚面,“别乱动,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懂事儿?给你抹药是害你吗?推三阻四不说,现在还要逃了?”
轻微的痛意传来,宋泽兰便已觉得羞耻,再被她像对待孩子一样训斥,那脸腾地就红了,杏眸里含着羞恼怒瞪祁幼安,却是‘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祁幼安几乎压不住上扬的唇角,只能把头垂得更低。
她毫不吝啬珍贵稀奇的药,用手指抠出一大坨涂抹在那泛着红痕的破皮处,又用指腹轻轻揉散均匀。
冰凉的刺痛感自脚底传来,宋泽兰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垂眸便瞧见她正在糟蹋自己费时费力炼制的药,忙不迭伸手阻拦,“安安,够了够了,少用些,只是一些磨破的水泡,即便不用药也没关系。”
祁幼安抬起头看着她正要说话,门外忽而传来敲门声。
叩叩两声,小满的声音也在下一刻响起,“小将军,少夫人,赵家那大姐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咱门前棒打自家妹妹,可要出去瞧瞧?”
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了小满,祁幼安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而宋泽兰也像是明白了一切,似嗔非嗔道:“安安,你没听到?”
祁幼安心虚地低下了头,小声辩解:“我只顾着上药,哪里会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明知她在胡说八道,宋泽兰看着她的眼神却渐渐温柔下来,一声几不可闻地叹息,“安安,我知晓你的心意,没关系的,五皇女已经落到这种地步,过往的事我便不计较了。”
“我当然明白,你若计较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说情了,”祁幼安不大高兴地撇了撇嘴,又继续说道:“是我计较,我看她们个个都不爽,梅清栎,赵柠溪,赵……”
“……”
宋泽兰微微扶额,掀开搭在腰间的被褥便要下床,惊得祁幼安连忙咽下了还没说完的话,“媳妇儿,你要干嘛?”
“自然是出去瞧瞧,总不能让赵大人真把人打坏了,”宋泽兰神色间说不出的认真,定定看着伸手阻拦她的祁幼安,“你不去我就去了。”
祁幼安哪里舍得?她方才看到宋泽兰脚上磨出来的一个个水泡就心疼的不行,敢怒不敢言道:“你休息吧,我去,给你包扎好我就去。”
得到满意的回答,
宋泽兰也见好就好,将一旁的纱布递向她,笑意盈盈看着她,催促之意却不言而喻。
祁幼安不情不愿接过,一声不吭给她缠好脚上纱布,确保不会松开后,便推门出去了。
却是走了两步,唇边忽而勾起一抹熟悉的坏笑,她转过身对着准备进屋收拾残局的小满一脸关切道:“小满姐姐这几天赶路也累了吧?回去休息吧,待会儿我回来收拾就是。”
小满正想说不累,奈何祁幼安的提议也得到了宋泽兰的赞同,她微微点头,“倒也不用怎么收拾,小满你便听安安的回去睡吧。”
两位主子都发话了,小满便也没再推辞,祁幼安看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便面带笑意地替宋泽兰关上门,“媳妇儿,你也睡吧,不用等我。”
“……”
面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祁幼安,宋泽兰心有疑惑,却未深究。
只是她闭上眼睛假寐许久,隐隐的闷响伴着报数声依旧传入耳朵,渐渐地让她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赵柠溪既然把人拉到这里来罚,那必然是存心演一出苦肉计,又怎会在安安出面阻拦后还要继续打下去?
除非……安安根本没有露面……
宋泽兰这般想着,睁开眼便要下床,余光却瞥见窗外的院墙之上趴着一个黑影,心不由慌了一瞬,但随即便又想到军中不可能有这这般胆大包天的贼人。
一个令她哭笑不得的猜测浮现脑海,墙头上那只泼猴,八成就是自己家的。
宋泽兰的两只脚被祁幼安裹得像粽子一样,根本穿不上鞋。
但她片刻思索,还是披上衣衫,抱着枕头一瘸一拐出了门。
难得狼狈的宋大夫咬着唇瓣,眉间颇有幽怨,来到祁幼安身后,二话没话将枕头对着祁幼安的脑袋砸了过去。
祁幼安正看的上头,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冷不丁被人砸了脑袋,登时就重心不稳掉了下去,嗷的一嗓子差点儿让挥棒子的大汉闪了腰。
夜里的视线不算太好,哪怕举着火把,众人也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焦急地上前扶她,祁幼安摔下来的时候就地翻了几个滚儿,并没有伤到。
她气冲冲将上前的人推开,拍了拍身上的灰,捡起枕头就要丢回去,却在察觉到熟悉的幽香时默默抱进怀里,轻咳了声,环顾众人装腔作势道:“这是干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门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看到她,赵小乌眼中含着激动的泪光,比见到亲爹亲娘还高兴,扭动着身体呜呜乱叫,“救我老大……”
“小鸟?”祁幼安佯装才发现她,一脸惊讶地上前:“什么情况啊这是?小鸟你又闯祸了?家务事我也不好插手啊。”
赵小乌一脸悲痛欲绝地摇头,眼神可怜巴巴的,引得祁幼安‘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数着呢,还有二十棍对不对?赶紧打,打完了我唤军中最好的大夫过来,保管不留疤。”
那挥大棒的大汉闻言也不揉腰了,给手上吐了口唾沫揉了揉便再度高高挥
起棍棒,落下的一瞬赵小乌屁股上的布料都裂开了,疼的她龇牙咧嘴,眼里飙出泪花,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同穿一条裤子的老大下的命令。
震惊,绝望,心死……赵小乌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如被负心薄幸妻主背叛了的弃妇,在满眼不可置信与凄凄惨惨戚戚中闭上了眼睛,脑袋一歪,无力地悬空垂落着。
奈何又是一棍子落下,让她瞬间诈尸,祁幼安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了,无奈叹气,“好了,别打了。”
一旁的赵柠溪顿时松了口气,眼中露出如释重负的喜悦,忙让人松绑。
在赵小乌惊喜的呜呜叫中,祁幼安伸手拽掉了她口中的破布,“跟你姐回去住休养一段时间,别去地牢了。”
众人七手八脚之下,赵小乌很快就得到了自由,从长凳上被扶起来的时候疼的直抽冷气,却在第一时间紧紧拉住了祁幼安胳膊,“老……老大,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救救栎儿,求求你了,陈老头要处死栎儿,这怎么行?我还要娶她做媳妇儿。”
祁幼安看着她恳求的眼神儿,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可轻易答应的话还是觉得对不起自己媳妇儿,“小鸟,你知道梅清栎做了什么吗?我媳妇儿救了她的命,她却半点儿不思感恩,为了祁家那点儿兵权,明知我与夫人两情相悦却处处算计,我家中还留有她从昏君那里求来的赐婚圣旨……”
赵小乌以前不知道,但后来她让赵柠溪帮忙找祁幼安帮忙的时候,赵柠溪为了劝她放弃,便将两人的恩怨告诉了她。
那时她没有放弃,现在也不会放弃,她眼神闪烁着打断了祁幼安的话,“老大,就当我求你了,你把栎儿救出来,我想办法说服她给你和嫂子赔罪,一定做到让嫂子满意,成吗?”
祁幼安微微点头,其实从出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也不多说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饶她一命,但希望你也能明白,我绝不可能轻易放了她。”
“老大……”
赵小乌还欲再求,祁幼安神色已经漠然下来,她推开赵小乌拽着自己胳膊的那双手,语气平淡问赵柠溪,“梅清栎关几日了?”
赵柠溪知道祁幼安心里仍有气,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恭敬敬拱手道:“小将军,已经有十日了。”
祁幼安知道陈成业是在收到造反密信之后将梅清栎控制起来的,自然也能推出大致时间。
她本就是明知故问的,得到回复之后更是刻意拖长了语调,语气耐人寻味道:“才十日啊?那便再关三个月如何?赵大人可有异议?”
祁幼安已经答应了留梅清栎性命,再讨价还价就未免不识抬举了。
赵柠溪几乎没有犹豫,便回话道:“多谢小将军。”
“不用谢,把你妹妹带回去吧,记得找个大夫瞧瞧。”
祁幼安挥挥手,小跑两步借力直接跃上墙头,便看到后院的卧室已经熄灭了烛火,黑漆漆一片。
她讪讪一笑,紧了紧怀里的枕头,不再犹豫跳了下去。
赵小乌傻愣愣地看着她身影消失不见,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忘了件大事,她忙喊道:“老大,栎儿想要见你一面……”
赵柠溪脸色瞬间变得难堪,不等她再喊第二遍,便以手为刃劈向她的后颈,在她软软倒下的一瞬,又伸手将她接入怀中。
“都回去吧,不可打扰小将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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