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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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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如坠冰窟。

冷意自足尖升腾而起,宋令枝双眼骇然,如同见了鬼一般。

……怎么会。

她脚下踉跄,想不通沈砚怎会出现在父亲院中,还是以救命恩人的名分被父亲迎了回头。

双手双足冷若冰霜,屋内的象鼻三足鎏金珐琅铜盆点着金丝炭,暖意熏人,宋令枝却半点也觉察不出,只觉得透心的冷。

往后两三步,忽而闻得身后一声惊呼,却是捧着茶盘的小丫鬟不小心撞上宋令枝,滚烫的热茶洒了一地,宋令枝身上的羽缎对衿褂子也沾上些许。

碎片落了一地,幸而未伤着她半分。

小丫鬟急得大哭,伏首跪地连声求饶。

恰逢秋雁和白芷赶到,宋瀚远摆手:“快扶着姑娘下去,好生换了衣裳。这个天气,若是染上风寒,老太太那又不知该如何念叨。”

话落,又转身望向沈砚。宋瀚远拱手作揖:“让公子见笑了,这是家中小女,往日被我惯坏了。”

缂丝屏风伫立,地上的残渣早就被丫鬟洒扫干净。

沈砚背着手,玄色暗花腾云祥纹织金锦袍衫清冷矜贵,左手还负着伤,层层纱布包裹。

沈砚眼眸淡漠,单薄眼皮掀起,轻而缓朝宋令枝离去的方向望去一眼。

若有所思。

……

暖阁内细乐声喧,宋老夫人端坐在铺着猩红洋罽的贵妃榻上,一手挽着宋令枝,一面听跪在下首的冬海回话。

闻得宋瀚远归家途中遇险,那山匪凶神恶煞,屋里的主仆婆子不约而同倒吸口气。

冬海向来是在宋瀚远身前伺候的,自然机灵伶俐,他满脸堆笑:“幸好我们老爷是个有福的,没叫那山匪得逞。”

宋老夫人捂着心口,一叠声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又喊人开了佛堂,点上藏香铺上红毡,过会她好去跪拜。

宋老夫人:“那严公子的住处可是安排妥当了?”

宋令枝猛地抬起头。

严、砚、沈砚。

出门在外,沈砚自然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在宋瀚远眼前也只以严公子相称。

冬海跪在地:“老爷让小的将西苑收拾出来,又拨了十来个奴仆过去伺候。”

宋老夫人颔首:“是该这样,那严公子是恩人,你叫他们小心伺候着,若有半点差池,我定不轻饶。”

冬海应了声是,又磕了头后,方悄声退下。

宋瀚远化险为夷,平安归家,府中上下自是都得了赏赐。

闻得宋令枝方才情急跑去宋瀚远院子,宋老夫人也不曾奚落,只心疼宋令枝:“我听说那丫头冲撞了你,身上可还好,不曾伤着罢?”

宋令枝抿唇摇头,自见到沈砚后,她一直心绪不宁,只觉前世那无孔不入的窒息又一次席卷而来,如影随形,将她团团裹住。

沈砚住的是西苑,离宋瀚远的院落仅一墙之隔。

宋令枝惴惴不安,挨着宋老夫人试图劝说:“祖母,西苑临街,恐怕扰了贵客,不便静养。”

宋家家大业大,除宋府外,隔壁几个院落也让宋瀚远买了下来,平日只有奴仆过去洒扫。

宋令枝半点也不想和沈砚有瓜葛,只想远远将人打发走,她试探:“祖母何必让人将外面的屋舍收拾出来,那一面临湖,休养再合适不过了。”

宋令枝言之有理,宋老夫人点点头:“这话很是。”

她转身,只一个眼神,宋老夫人的陪房柳妈妈立即福身告退,前往宋瀚远那寻人。

宋瀚远归家,又出了这么大一桩事。

家中有点脸面的、或是上了年纪的管事婆子,都亲自来请安问好,就连往日相好的亲戚好友,也派了人过来。

宋老夫人拣了几个要紧的见见,余下的只当柳妈妈代为问好。

环视一周,却迟迟不见宋令枝的母亲姜氏。

今儿是正月十六,府上设宴,姜氏喜静,只说是身上欠安,不便赴宴。

宋老夫人冷笑:“身上欠安,怎的连派个丫鬟过来知会一声都不曾?前儿枝枝身上起了热,也不见她看一眼。我知她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心性高,看不起我们这破落商户,可到底是……”

宋老夫人和姜氏向来不和,主人家的事,奴才婆子自然不敢置喙。

宋令枝搂着宋老夫人:“祖母……”

宋老夫人无奈,剜她一眼:“罢罢,祖母不说了。”

沉香拐杖在地上轻敲两下,宋老夫人轻声:“刚冬海说,若非那严公子出手挡了下,那刀子就要落你父亲背上了,那严公子手上的伤可不轻。”

宋令枝沉吟不语。

宋老夫人温声:“我们家虽只是寻常人家,却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若是要人参燕窝,尽管叫他们取去。贺夫人身子抱恙,在路上耽搁了,得过些时日才到。你父亲这一路凶险,幸好菩萨保佑,我想着过两日去金明寺还愿。”

宋令枝应了声好。

……

连着下了三日大雪,雪天路难走,宋老夫人无法,只得将其还愿的日子往后挪了挪。

已是掌灯时分,临月阁各处点了灯,亮如白昼。

一众奴仆手持戳灯,垂手侍立在廊檐下。

临窗的贵妃榻上铺着锦裀蓉簟,地下的漆木椅子搭着白狐椅搭小褥,小丫鬟双手端着沐盆,转过紫檀嵌玉雕屏风,无声在宋令枝榻边跪下。

白芷立在一旁,替宋令枝挽袖卸镯,伺候宋令枝盥手。

多宝格上的鎏金饕餮纹三足铜香炉点着百合香,秋雁掀开香炉,拿铜火箸子拨香炉的灰,复添了两块香饼,方盖上。

花香萦绕,宋令枝双目轻阖,任由白芷伺候自己卸妆更衣。

身上的火蚕衣柔软松垮,乃是蚕丝编造而成,虽是轻便,却能御寒,一衣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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