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 / 2)
殷晴乐滚烫着一张脸,在宴不知的外袍上蹭了又蹭,她蠕动嘴唇,好容易憋出一句话:“你的声音……好听。”
“太突然了。”她侧过脸,亮着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向宴不知,“你一下子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叫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话间,狂乱的心跳慢了下来,手腕上的力道消失,宴不知松开殷晴乐,骨节分明的宽阔大手垂下,撑在身侧。他敛下眼眸,苍白的面容上浮有淡淡的失望,瞳光黯淡:“抱歉,是我冒犯了。”
殷晴乐没有收手,她抬起食指,描上宴不知的眉眼。她的脸蛋红扑扑的,二人间没有真气相隔,她很清晰地感知到宴不知藏在皮下三寸的骨骼,凌厉笔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完美。
“没有的事,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殷晴乐抬起另一只手,自下往上,慢慢地托起宴不知的脸:“我知道的,是那个什么缚心咒,我之前就进去过一次。但不是心魔,也可以看到吗?”
“身为主位,哪怕从位再抗拒,只要你想,你就能在识海中看到一切想看到的。”宴不知眨了眨眼,“你现在没有修为,只能看见一枚。等以后修为上涨后,能看到的会越来越多。”
“我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爱好。”殷晴乐严正声明,“这是不道德的,就算看了,我也不会心安。”
“无妨,我也想与你分享。”
殷晴乐嗓子一噎,瞪大眼睛看着宴不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想起先前把他摸了个遍的事:“我现在随便碰你,你会不会反感……”
当时宴不知是被她摸哭了,对吧……
殷晴乐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不会。”宴不知神情随殷晴乐的动作,轻浅地变化,时有时无地露出落寞之情,“很舒服,我并不讨厌。”
——这句话很有歧义!殷晴乐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疯狂打鼓。她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此嘉奖。
“你,不讨厌我碰你?”她满怀期待地问。
“嗯。”
“抱你呢?”
“也不讨厌。”宴不知的眼神满是认真,并非故意哄她。
“喜欢吗?”殷晴乐脑子一抽,试探地问道。
宴不知眸光轻动,斟酌片刻,轻声答道:“喜欢,很暖和。”
“原来我还有这种用处。”殷晴乐大
() 受感动(),她的心头涌上股暖流⒊()_[()]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突然想起什么,松开宴不知。
“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把脸,做个准备。”殷晴乐说。
她没给宴不知回答的时间,从床上跳下,迅速转到屏风后。她取过毛巾,随意拿水沾湿,用力把脸埋进去。
她一定是穿书前对知知爱的太深了,和真人接触后,才会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浑身发烫。知知到底是什么极品人设,令她几次三番欲罢不能。
等脸上的温度稍微低,殷晴乐重新抬头,若有所失地站在原地,放空大脑迟疑许久后,这才掏出手机,紧张地进行前提准备。
她确实能进入宴不知的识海,在其中翻找想要的记忆碎片。但她和宴不知之间的联系,终究不是什么缚心咒,万一她进出的次数多了,加深【存在纠缠】,那可不妙。
殷晴乐:【我进入宴不知的紫府,会加深存在纠缠吗?】
搜索栏:【存在纠缠,仅有‘有’和‘无’两种可能,不会出现其余变化。】
殷晴乐松了口气,再看一眼给出的答案,顿时来劲了:【即使我是穿书的事暴露,也不会有变化吗?】
搜索栏:【是。】
这可真是太棒了。殷晴乐喜上眉梢,她总算不用提心吊胆地说话,生怕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暴露,让回家变得更困难。
她想了想,又问:【进入紫府次数过多,会对宴不知造成伤害吗?】
搜索栏:【不会。】
殷晴乐长舒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她移开屏风,探出脑袋看向床的位置。宴不知半闭眼睛坐在榻上,倚在床头闭目养神。烛光落在他的脸上,影影绰绰半明半暗,他只有孤身一人的时候,方才会露出这种虚弱的状态。
殷晴乐在屏风后面站了会儿,慢腾腾挪动脚步,她的动向瞒不过宴不知,甫一迈步,青年纤长的睫羽颤了颤,立刻有了睁眼的趋势。
他看见少女站在几步开外,脸上挂着令人神往的盈盈笑意,宴不知正欲开口,忽然看见殷晴乐张开双臂,纵身一跃,勾住他的脖子:“我准备好了!”
她碰上宴不知裸露在外的颈肩,刺骨的寒凉再度传来,顺着殷晴乐的肌肤,蔓延到她的骨髓深处。殷晴乐又把头埋低了一些,有些心酸地想,像她这样正常的体温,对宴不知而言,或许可以媲美冬日的篝火。
积蓄在他体内的,到底是何种毒药,殷晴乐即使用尽全力,也没办法驱走一星半点的寒意。
“我是不是比那个汤婆子好用?”殷晴乐转过头,对宴不知笑道。
宴不知蹙眉:“你不是什么物品。”
“我开玩笑的。”殷晴乐乐呵呵的,“我要是像上次那样,不小心哭出声,你可千万别嘲笑我。”
她伸长脖子,抵住宴不知前额。意识瞬时从她的体内抽离,殷晴乐闭上眼睛,软绵绵地往下滑去。在她落到地上前,宴不知伸出长臂,接住她的身体,顺势将她捞回床榻上。
与殷晴乐不同,身为修士,无论是紫府
() 有别的神识出现,还是进入外人的识海,在最开始的数息,宴不知依然能维持自己的神智。
“为何要离开?分明先前的姿势,更加的适合……”他的脸上泛起淡淡落寞。宴不知俯下身,认真地以手指虚虚描摹殷晴乐的五官,发出轻声的叹息。
他拉远与殷晴乐的距离,闭上眼睛。
直到宴不知彻底开放识海,殷晴乐才感到一阵的轻松。她原本在识海外找寻缝隙,使出全身力气往里面挤,忽然身体一轻,如入无人之境般完全进入他的紫府。
略一思索,她大致猜到发生什么,当即气鼓鼓地赌起嘴:“坏知知,明明是你邀请我进来的,居然在开始拦我。”
她扬起脸等了等,没听到回应,冲着虚空吐了吐舌头,撩起裙摆往里走去。和前两次不同,殷晴乐身上穿的是温如月赠送的法衣,宴不知的识海也平静了许多。静谧的黑色海洋荡漾,角落里,开有朵朵蓝色小花。
——蓝色小花?
殷晴乐停住脚步,仔细审视那些稀稀疏疏的花朵。它们应当是被殷晴乐初次进入紫府时看到滔天巨浪过淹没后,重新生长出来的,在一片黑暗中发出盈盈光泽,洋溢蓬勃的生命力。
要是殷晴乐没见过它们,或许会这么想。但在见识到玄赤宗弟子头顶的蓝色小花后,殷晴乐虽然不至于迁怒颜色,却对这种花朵极度厌恶。
反正在蓝花们被浪潮淹没、杀死后,宴不知也没受到什么影响。殷晴乐一不做,二不休,花了些时间,把识海中的小花拔得一干二净。她一路往里走,见一朵拔一朵。而被她拔下的花朵,也迅速地消失。
大功告成。
殷晴乐拍拍掌心,双手插在腰间,抬头骄傲地“哼”了一声。她管这些东西是什么,她决不允许宴不知头顶也长出那令人生恶的花朵。
等她来到识海深处时,殷晴乐已经疲惫不堪。神识不比现实,她虽没有气喘吁吁,却感也感觉到身形的移动迟缓许多。
和先前相似,走到最深处时,一块荧光闪闪的记忆碎片,于黑夜中招摇。殷晴乐俯下身,虽然猜到不会有回应,仍然和宴不知打了个招呼:“我要进去咯。”
她伸手抓向那枚光华,下一瞬,亮白之色倾斜而出,把殷晴乐照了进去。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看到了熟悉的人。
“好阿弟,喝了这杯酒,与我一同离开,可好?”宴娇娇一身红衣,站在奴隶市场无数铁笼中,朝宴不知露出温和地笑容。宴寻双手抱肩,站在不远处。
这一次,殷晴乐拦不住了。无论她试了多少次,甫一接近跪在地上的小少年,她的身体就会穿过他的身体。
没有心魔缠绕时,宴不知的记忆与他本人一样,平和而安静,一五一十地,描画三百年残忍又冰冷的时光。
殷晴乐只能看着,看着小少年伸手,结果酒杯,仰头将祝酒饮下。而宴娇娇反手将五百上品灵石丢给卖掉宴不知的修士,左右四顾:“你的货物不错,每日奔波做买卖应当不轻松吧?若是想的话,我有个
好生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殷晴乐没听见宴娇娇说了什么,眼前的画面变了。宴不知想给她看的,似乎不止他与玄赤宗接触的那一段。
画面变换,高耸的如云的山崖出现,山崖间树立的牌匾上,赫然写着“玄赤宗”三个大字。殷晴乐仰头辨认出三个繁体字后,忍了忍,才没骂出声。往前走,就是仙气飘然的玄赤宗,但殷晴乐压根没有欣赏的心思,只顾埋头前进,寻找印象里的小少年。
她找到了他,少年郎正襟危坐,恭敬地在红衣少女面前垂首:“阿姐。”
宴娇娇站在宴不知面前,嘴上挂着笑,她手中拿着托盘,把盛酒的银杯递到宴不知面前:“今日是接你回来的日子,这杯祝酒算我请你喝,姑且算作生辰礼。”
“从今往后,每一年,这一日,都会有一杯。”她浅笑着补充,笑容落入殷晴乐眼中,令她忍不住一个激灵。
她想起来了,温如月说过,宴不知体内的寒毒绝非一蹴而就,是靠日积月累,一点点堆出来的。温如月不知道宴不知的真实年龄,因此说不出具体时间。
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三百年?
眼前的场景飞速变换,牵着殷晴乐的心跟着七上八下。她忘记了满身的疲惫,眼睁睁看着宴不知的模样迅速变化,从青涩稚嫩的娃娃,变为风华正茂的俊朗少年。
他在努力承担少宗主,乃至是宗主的职责。因为宗门的人说:“这副模样不足以服众。”于是少年不在意地笑了笑,将驻颜的年龄选在二十岁出头。
而那一杯杯的祝酒,像是祝贺,也像是诅咒,在每一年寻回他的日子,由宴娇娇亲手递给他。殷晴乐站在不远处,看清了宴不知脸上的神情,夹杂几乎无法辨认的兴奋和喜悦。他在心里,或许无比地期待这个日子,那位一年都不会见到几次的家人,会走入这间偏僻无人的院落。
殷晴乐按住胸口,她已经明白宴不知究竟是如何中毒。一想到他曾抱有何种想法,一杯杯地饮下祝酒,殷晴乐的喉咙就一阵阵地发堵,胃袋仿佛被人狠狠拧着,几欲作呕。
她不知道宴不知在想什么,为何能如此平静地为她展示这段记忆。她也无法想象少年时期的宴不知独处时,究竟会有多期待所谓的生辰日。
他不恨吗?不想把玄赤宗碎尸万段吗?在原文里,宴不知孤身一人,杀光玄赤宗上下满门,可为何他的识海会波澜不惊,仿佛他只是这段岁月的匆匆过客。
无形的屏障,把殷晴乐阻隔在宴不知的世界之外。把书中寥寥数语略过的画面,无比清晰地出现在殷晴乐眼前。
最后一幕,青年长身玉立,身旁悬有纤薄细剑,飘忽不定地探查四周情况,他手中捧着书卷,指尖尚有墨迹未干。红衣少女缓步上前,向他打了个招呼,含笑看着书案上滚成雪堆的,手中一如初始,捧了杯祝酒。
殷晴乐像是被盆冷水从头泼到脚,浑身上下血液几近凝固。
这是她所熟知的剧情,但她进不去,无法像先前那样,钻到宴不知的身
体里。她下意识地挡在宴娇娇身前(),却被她直接穿过。
况且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就算她真的拦住了宴娇娇,也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事。
殷晴乐听见宴娇娇笑着说:“生辰快乐,阿弟。”她没有回头,她不敢看。殷晴乐的拳头疯狂攥紧,若她现在是肉身,指甲早就嵌入皮肉。
殷晴乐听见宴不知温和的声音:“多谢。”她总是被他的声音吸引,只要他开口,殷晴乐就会控制不住地回头。
“你能不能停下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你能不能不要喝,一旦喝了……”三百年来积攒的寒毒,就会在顷刻间被激发。
整整三百年,玄赤剑宗以一种残忍得令人发笑,温水煮青蛙般的方式,假装施舍一星半点的温暖,把从奴隶市场捡回来的小少年,一步步往绝路上扔。
殷晴乐向前走去,她走得很慢,一步步来到宴不知身旁,缓慢地伸出手。像是她这么做了,就能在宴不知倒下的时候扶住他,缓解他的痛苦。
一声尖锐的剑鸣。殷晴乐回过头,只看见和光如箭矢般往前冲,刹那间出鞘,朝宴娇娇脖颈劈去。
金石之声响起,宴娇娇反应迅速,用准备好的符文挡住和光。转瞬后,早已在一旁等候的修士一并上前,合力压制挣脱束缚的仙剑。
宴不知并指成诀,像是想做些什么,手诀未成,一口血先从口中涌出。他伸手掐住喉咙,似乎想把饮下的毒酒呕出。
“宴不知,你欺上瞒下,假冒我玄赤宗少宗主三百余年,你可知罪?”她冷笑,“真少宗主已被找回,你居然还敢反抗,简直大逆不道。”
红衣少女居高临下,发布命令。她低头,神情讥嘲地看向跪伏在她脚下,全力抑制痛苦的男子。宴娇娇抬起脚想踹,忽又想到了什么,竟没把宴不知踢翻。
“我与你一样,都是玩物。”她笑着,用极轻的声音说。而后当空挥手,高声喝令,“来人,把他带下去,接受审判。”
“别碰他……”殷晴乐的声音夹带哭腔,她张开手,却什么也做不到,“你们这群人,恶心、卑劣、无耻、令人作呕,凭什么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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