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1 / 2)
有这只小雀在,沈丹熹偶尔与漆饮光聊聊天,被分去不少注意力,二日时间倒也不算难熬。
重启山主试炼的当日,沈丹熹在四水女神闭关的结界外站了半刻,才转身从浮玉台离开。
阆风山的祭祀台位于群宫之上,由阆风山上白石砌成,共二层高。平日里,山雾环绕,这一座祭祀台消融在山雾里,让人寻不到踪迹。
只有在重要祭祀活动时,由昆仑祭司手持玉圭,经过繁复的祭礼仪式,行开山唱祷,才会显现于世。
虽然阆风山镇山令已经悬于山顶上,但开山祭礼该行的步骤,倒也没省,一切皆按照惯例而行。
祭礼进行到一半,山雾往此处聚来,白石祭台自雾中缓慢成型,山雾便也越发浅淡。祭台正中,阆风山碑现世,碑身似一座小型的山岩,嶙峋险峻,碑面刻“阆风”二字。
昆仑君敛眉肃目,亲自踏步走上祭台,登上最高一层。
沈丹熹跟随在他身后而上,停步立于祭台左侧,她身穿一袭流光锦缎裁制的白裙,外罩一重绯色的轻纱,臂间飘带无风自扬,长身玉立,目不斜视地看着台中石碑。
殷无觅站在祭台右侧,同是一身白色衣袍。
两人面上看着都十分平静,但只消抬头看一眼阆风山巅的镇山令,从分裂的神主印下,那失控狂乱冲撞的铭文力量就可看出这平静的表面之下,二人那互不相让的斗势。
沈瑱心下叹息,目光沉沉地在沈丹熹和殷无觅身上各停留稍许,开口道:“一山无有二主,阆风山的镇山令该归于谁,终究要在你们二人当中做出抉择,你们一同进去吧。”
沈丹熹和殷无觅同时踏上前一步,阆风山碑当中爆出金光,笼罩两人身形。
二人一前一后,身形化作流光,遁入阆风山巅的镇山令中。
刺眼的金光还未从视野中消散,沈丹熹便听到哗啦啦的水浪嗡鸣。
水花飞溅到脸上,她的身体忽然变得沉重无比,像是被千斤铁石坠着,直接往下落去,砸入一道湍急的河流中。
水?从阆风山中起源的水,是赤水?
沈丹熹被波涛汹涌的水浪裹挟,往前疾冲,眼前天旋地转,都是白花花的水浪。她抬手结印,指尖灵线游走,结出一道避水诀。
灵线围绕在身周,将水抽尽,形成一个气泡似的无水空间。
但水流实在湍急,沈丹熹几次试图上浮,都被水浪和漩涡卷落回去,只能随着湍急河流沉沉浮浮,随波逐流。
沈丹熹从浑浊的河水中,很快发现不对劲,这一道水源之急之凶悍,蕴含着不同寻常的力量,冲塌山峦,淹没林木。席卷沿路的山石和泥沙,呈摧枯拉朽之势,冲入前方一片山谷密林。
它流经之地显然并不在寻常的河床内。
与沈丹熹一同在急流中挣扎的,还有山中许多野兽生灵。有些已经溺亡,或是被水浪拍晕,或是被断木划得肠穿肚烂,原来浑浊水体里暗红的色泽,是血。
水中挣扎的生灵大多灵智未开,只是普通走兽飞禽,却也凭着本能想要往它们的神女靠来,向她求救。
急流冲入地势平缓的谷底也不见缓和,水势依然凶猛,前方出现一株根系盘踞极深的巨木,悍然将急流破开两路。
沈丹熹与那株巨木擦肩而过,手中铭文凝成一条长鞭,蓦地甩去,缠住大树枝干。巨大的水压冲刷过她身周的避水铭文,轰隆隆地从身边碾过。
沈丹熹将长鞭死死缠绕在腕上,两肩剧痛,双臂几乎因水浪冲力而断开。
巨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丨吟,猛地一倾,半边根系都从土里被撬翻出来。
不过幸好,它最终还是撑住了。
好长一段时间后,四面冲刷的力量骤消,浑浊的水流从眼前消失,沈丹熹从水体中脱出,落进已被水流冲到倾斜的大树枝干上。
洪流过去,地面被刮走一层土皮,四周的林木几乎已全部折断伏地,更有甚者,被连根拔起。断木上挂着不少动物的残躯断肢。
她在那浑浊的水中嗅到的血气,都是来自它们。
轰隆隆的水浪声并未消失,沈丹熹紧抿唇角,攀上巨木树巅,抬目往远处望去。那一股异乎寻常的洪流还在往前奔流,肆无忌惮地碾压过途径的一切。
就连飞鸟都不能幸免,但凡是被飞溅的水花沾上一滴,就会被立即拉拽入水浪中。
这一处谷底林木茂盛,是诸多飞禽走兽的居所,水浪的嗡鸣声下,压着它们的惨嚎。
沈丹熹被它们的声声哀嚎震得心下悸动,又看了一眼地上百兽残骸,擦一把脸上的水痕,御空而起,往那滚滚洪流追去。
这一股洪流十分蹊跷,前后断流,独独只这么汹涌澎湃的一段,沈丹熹追了一路,终于从它翻涌而起的水浪中看出端倪。
水浪冲天而起,浪涌的形状隐约像是一条两鳍生有羽翼的飞鱼模样。
赢鱼?
沈丹熹衣袖盈风,凌空浮于洪流上方,小心地避开了冲溅而起的水花。
赢鱼在洪流当中时起时伏,身形庞大,白花花的水浪组成它展开的双翼,尾鳍有着千钧之力,轻轻一扫,便可摧山折木。
沈丹熹的身形在水浪之中,渺小得犹如一粒尘砂,她将灵力灌注于脚上,在水浪中灵活穿行,很快发现了赢鱼那异常力量的来源。
——鱼腹深处一枚蜿蜒金色的铭文。
这枚铭文不全,只有半截。但沈丹熹一眼便辨认出来,这半截铭文来自阆风山的镇山令,这一条赢鱼是阆风山失控的神山之力所凝聚而成。
在赢鱼又一次跃出水面,激起滔天水浪时,沈丹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利光穿入水中,指尖捏着一道分水诀,直取鱼腹。
那赢鱼似也察觉威胁,两翼收拢,泼天水浪从两边同时压下,水花密集到避无可避,每一滴水溅至身上,都会带来重逾千斤的压迫。
沈丹熹只能以身硬扛,咬破舌尖,用血掺入分水诀中。
灵光化为一把血色的利剑,一斩劈开水浪,二斩剖开鱼腹,第二斩,直接正面劈斩上那半截金色铭文。
血剑与铭文神力相撞,鱼腹当中爆出一声尖锐鸣响,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往四面荡开,将这一条赢鱼撕得粉碎,爆出冲天水花。
沈丹熹亦被反噬的力量冲上高空,五脏六腑都险些被碾碎,脑子里嗡然一声,短暂地失去意识。
水浪在高空散成雨点,化为一场骤雨淋下。
雨点劈头盖脸浇来面上,再没有了要将万事万物都往水里镇压的力量。沈丹熹被雨点浇得醒过来,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醒,踩着雨点飞身过去,一把抓住雨幕当中悬空的金色铭文。
这半截铭文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乖顺地躺在她手心里,源源不绝的灵气从铭文里流出,顺着经脉灌入她体内。
沈丹熹就地坐上一株折断的树干,打坐调息,将灵力自经脉中循环周天,引入灵池,炼化入丹元。
消耗的灵力逐渐恢复过来,沈丹熹惨白的面上终于洇出一点血色,周身溢出浅浅莹光,荡开身周雨珠,亦烘干衣裙。
她垂头看一眼掌心乖顺的铭文,心中大约明白过来。
这一场镇山令的争夺,就要看她和殷无觅,各自能降服多少阆风山失控暴丨乱的力量,将其化为己用。
想必到最后,他们二人也免不了一场对决。
骤雨停歇,被洪流肆虐过的山林谷底伏倒一片,遍地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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