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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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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曜看了眼一旁的濯缨。

督战的间隙,她就一直在擦她的那把落日弓。

玄黑金纹的弓身被她一寸一寸擦净,如一块质地细腻的墨块,衬得她手指纤长,莹白如玉。

然而就是那双手,在调试弓弦时,随着弓弦每一次不经意的颤动,都有几分难以克制的杀意,从她格外平静地表象下泄露。

若说其余上清仙人见了此情此景,心中大多是悲悯哀恸。

而濯缨,坐在这里的每一刻都在不停地安抚着自己躁动的杀意,提醒自己,要耐心,要沉着,要如野兽捕猎,一点一点地接近自己的目标。

她继续低头擦拭着落日弓。

被濯缨派去收金汁的灵瑟出现在城墙上。

“赤水濯缨,”灵瑟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你会不会对我太坏了一点,你竟然给我安排那种脏活!”

濯缨头也不抬:“那你收了吗?”

灵瑟没说话。

她到了才知道金汁是什么东西,光是听到就够吓人的了,她当然不可能让自己沾到半点,连闻到都不行。

然而那几个跟着她的小官,虽然也有些嫌弃,但却并没有撂挑子,其他人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会去搭把手。

他们见她灵瑟站在一旁不肯靠近,语调有些讽刺道:

“还说什么女子一样撑起半边天,这时候怎么不动手了?只知道说些漂亮话,也没见能办成什么事嘛。”

“就是,关键时刻,还得靠我们男人卖力!”

灵瑟眯了眯眼,抬手就想将这几人的脸摁进金汁里。

然而就在此时,之前被派去搬水的那几个妇兵恰好路过,闻言撸起袖子就冲了上来: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什么叫你们男人卖力,不就搬几个臭桶吗?谁不会似的!”

“就是,城头那几大缸子水可都是我们填满的,就你们这些细胳膊细腿的男人,恐怕来二十个也搬不完!”

说着她们就从一户人家手里抢来木桶,动作果真比他们麻利多了。

其中一人还想回头对灵瑟说些什么,见她后退了一小步,她连忙停下脚步道:

“别听他们胡说,贵人给我们开工钱,让我们能当妇兵,大家都感激你呢,这些粗活原本也不是你们贵人做的,我们来就行。”

臭气熏天,灵瑟没有往前走,也没有再后退,就只是看着她们搬了一车又一车的金汁。

推车的路上,她们还故意要与那几个身形瘦小的小官比力气,见他们尴尬地红了脸,妇兵们哄然大笑,笑声完全听不出半点与粪水打交道的嫌弃憋闷。

灵瑟不明白。

她推着永宁公主去做女皇,还安排那些书香门第的女子去做女官,结果她们全都畏惧惊恐地反抗她。

但这些妇兵被安排去搬水运金汁,却仍能笑得这样开心。

……为什么会这样不同?

灵瑟回过神来,轻哼了一声:“你不用管,反正活是办好了。”

肯定不是她办的。

但濯缨也并没有在意。

“还有件事。”灵瑟突然想起来,“你的昭粹妹妹不见了。”

濯缨眉梢微动。

人皇顾不上管她,沉邺恐怕此刻也已察觉不对,正在思考对策。

昭粹还能翻得起什么浪?

濯缨并不知昭粹逆转时间的秘密,因此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留她在衙署里待着是保她的命,她修为平平,外面战火连天,出去九死一生,但她要是自己找死,谁也拦不住,随她去吧。”

不多时,前方终于传回了与谢策玄有关的消息——

“少武神被小柳儿刺了一剑!”

大约是见濯缨的脸色太吓人,那学子连忙补充:

“但是霍家军及时赶到,已经把人救下来了,而且大雍主将已经投降,芜州之困解了!”

城墙上所有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救下来就好。

投降了就好。

叶时韫面露喜色:“那么说,是不是就不用再打了……”

“当然不是。”

濯缨清冷的嗓音打破了周遭刚刚松懈的气氛,她望着视线尽头的国土山河,仿佛看到了霍家军带着艨艟与雄兵朝他们汇合的身影。

“真正的大战才刚开始呢。”

大雍都城,有接二连三的战报传来。

首先就是沉邺最不想见到的,那个原来叫霍夫人,如今被称为穆君的女海盗带领的霍家军,与濯缨他们汇合。

接下来修整了半个月的时间,又听说那位化身凡人的少武神死里逃生,伤势已经痊愈。

三月初,穆君在芜州正式称王。

三月底,谢策玄与霍翀被封为将军,接连攻下了十几座城池。

沉邺不得不派出荒海军与之交锋。

然后他发现,敌军似乎对他的战术极其熟悉,每一次都能找到恰好针对他的战术,几次交锋,十有九败,就好像与他交战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阿缨。

这世上能对他如此了若指掌的人,唯有她一个。

沉邺站在沙盘前,看着一路势如破竹朝大雍都城而来的军队,看到的却是少女雪衣乌发的影子。

他握着兵棋的指尖泛白。

若她站在他这一方……若她能与他并肩而战……她为什么不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冰矢飞驰,整个沙盘在众人面前霍然被凝冻成一块坚冰!

“少……少君……”

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沉邺冷然回眸。

那宫人将头垂得更低了:

“是昭粹公主的消息,前线来报,让您退兵开城门,否则……否则就在墨州城外,将昭粹公主吊死。”

与此同时,正在墨州城内的濯缨与谢策玄,也收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消息。

“啊?这消息谁放出的?赤水昭粹什么时候在墨州城?她不是早自己回去了吗?”

身上缠满绷带的少年裸着上身,靠在榻上疑惑地问。

濯缨放下那份战报,蓦然笑了笑。

还能是谁放出去的?

不过奇怪。

她非要将最后一丝遮羞布都扯开,是真的不打算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吗?

还是说,她有什么别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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