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2 / 2)
张良从容答道,“此事晚生略知几分,非秦军兵不利战不擅也!当年魏惠王妄图独吞中原,迁都至‘天下之中’以期成就王者大业,他深知大梁身处中原腹地,四面临敌却无险可守,便命人将大梁城池修筑得固若金汤,又在城中储备巨额之粮草,如此一来,魏军可守于城中长年累月以逸待劳,远道而来的秦军,却消耗不起这持久战...”
王翦点点头,深深地看向对方,“很好。你既知晓其中缘由,便当明白,我秦国若要成功拿下魏国,唯有行水攻城池之计,决黄河荥口之堤坝,从此世间再无大梁。除此,再无他法!”
正因如此,秦军此番名义上要在冬日行军,实则要赶在三九严寒河水结冰之前,彻底拿下大梁城。
说到这里,王翦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老夫想知道,张太傅此番劝王上勿用水攻之计,又是何意?”
张良深深一拜,“老将军,若秦军欲以水攻之计灭魏,必引来城中百姓伤亡大片,届时伏尸数十万,蝇鼠瘟疫横行肆虐...秦国便是顺利攻下大梁,亦将变成人间惨境!王上欲王天下,却失天之道,其事能成乎?况且如此一来,王上派人救助韩国地动、支援韩国粮种之仁义名声,必毁于这场大水之中,丧失民心会带来何种后果,想必秦国灭韩之时,诸位已有所体悟...”
此言一出,连桓猗都沉默了,人家这话里话外,是想助王上扬仁善之名声,作为已知晓秦国后来如何覆灭的他,难道还能冲出来吼“我王无需这些假惺惺的名声”么?不,后来一把火烧了咸阳宫的,便是他们往常认为微不足道之小民!
虽说,在依然遵循部分周礼的战国时期,列国交战之时,无论战场厮杀何等惨烈,通常无人愿殃及城中平民,能逃的都让他们逃难了,毕竟诸侯们的目标是夺城,而非杀人游戏。
但作为战场出奇取胜的法宝——水攻与火攻,因其攻势来势汹汹,完全脱离人之掌控,故而战事一起,城中众人之生死只能全凭天意。这种情况下,为顺利夺城,诸侯们也顾不上替敌国体恤百姓了。
譬如当年白起攻打楚国鄢城,便是挖百里长渠,引流以水攻胜之,接着才顺流而下攻下楚
() 国都城郢陈,逼得楚王一路逃亡迁都寿春。
王翦忍不住叹息一声,“王上,孟子有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七国之民本是周王室之民,本无韩赵齐楚燕魏之分,我大秦灭六国乃义战,是为结束这五百年战乱纷争,是让世间千千万万的百姓安稳度日,若要如此,便只能舍弃大梁这数十万百姓!”
张良急忙上前一步,扬声道,“万万不可!列国分裂五百年,君王不同、文字不同、风俗不同,秦国口中的义战,在他们眼中乃不义之战,心中将是何等惶惶不安?王上若要坐稳这天下之王,便要将天下之民皆视为您的子民,以仁政安抚之!如此一来,无论为一人而杀万民,还是为万民而杀一人,皆不可取...”
“一旦大梁百姓不保,他们浮尸城外之惨状,便会成为扎在天下万民心中之刺...届时,秦国纵得到六国之地,亦得不到六国之人心!”
嬴政不由剑眉微蹙,自从知晓后来之事,他这数月间,便尽力在稳住朝堂与安抚百姓之间,不动声色地保持着各方势力的平衡。
可眼下之困局,堪称进退亦忧,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了原地——如何才能攻下大梁,又能不伤大梁之民?
他说出了方才告诉王翦二人的假设,“魏国近日朝堂混乱,民心不稳,届时秦军若设法诱民出城...”
张良摇首道,“王上,魏王虽废了太子假,太子假或会奋而击之,或会取而代之,却绝不会联合秦军开门迎敌,将自己变成秦国之阶下囚;魏国百姓虽对君王失望,但大梁有坚兵三十万镇守,这些士卒大多乃魏武卒世袭子孙,魏国虽落魄,他们虽空有头衔而无封邑,但为家族之声名,他们绝不会背叛魏王之令,待战事一起,莫说让他们如韩国士卒那般里应外合,便是让他们放百姓出城亦难于登天呐...”
王翦和桓猗对视一眼,王上先前的预估过于乐观,实则他们与魏军多番打交道,早有此判断:魏王有坚城固守,绝不会主动出来投降,不然岂能苟延残喘至今?所以到了最后关头,大梁只能以水攻之。
可这从未上过战场的韩国人,竟能将形势分析得与他们的判断分毫不差,实在令人惊讶!
明赫伸出小手手帮父王抚了抚眉心,一个劲嘀咕道,“张良肯定有办法的,他可是很厉害的军师,最顶级那种军师,好希望他可以帮帮秦国啊...”
嬴政心中一动,十分自然地诚挚看向张良,“如此说来,子房可有良策赐教?”
张良微微颔首,又摇头,“事发突然,臣暂时只找到一个突破口,尚未形成完善之计划...”
嬴政却大喜不已,抱着明赫来到他身前,顺水推舟问道,“既如此,子房可愿担任我秦军伐魏军师一职?”
王翦忙扭头眼含期待看向张良,既然小仙童都夸他,可见这小子是真有本事,合该为秦国所用!
张良一怔,军师?他身体虽弱,却常有卧听铁马冰河之志...
想到这里,他不禁月兑口问道,“战场之中,军师如人之头脑
,王上竟信臣至此?”()
嬴政见他已有意动之心,一时只觉胸中烦闷俱去,神色愈发诚恳,“寡人视子房为知音,若子房愿助我秦国千秋大业,寡人与秦国此生绝不负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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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赫急忙企盼地睁大眼睛,直溜溜看着张良,帅哥,快同意啊,你快同意啊...
张良对上他清澈纯净的视线,情不自禁对君王道,“多谢王上,臣领命!”
原本,他前来提醒秦王,是感激对方助韩国百姓顺利春耕而得丰收一事,不忍教此事摧毁了这位明君的名声,亦做好被对方盘问“为何要助我”之言,但秦王一句也未问,仿佛他原来就是为国献谋的秦臣。
这种不被特殊对待的信任,让他内心十分愉悦,更遑论数月间,他对秦王日渐愈增的敬仰之心,本就有意留在秦国。
...
凉风习习的碎叶光影间,一晃就到了九月,白捡80多万石巨额粮食的赵王,依然沉浸在兴奋里之中。
为此,他在尽数收到黍米后,还下令连摆十日庆功宴,大肆款待公卿大臣,以彰显自己立下了何等不世之功。
今日,他正与群臣在丝竹管弦中觥筹交错之时,侍卫进来禀道,“禀王上,秦国有两封急信送来!”
赵王忙与郭开对视一眼,见对方眼中亦有喜色,不由暗忖道,莫非,寡人粮食一到手,秦国就快不行了?近日果然双喜临门呐!
他意气风发站起来,朗声道,“交与相国便是!”
郭开忙心领神会接过竹筒,忙不迭拆开封泥,如此良辰美景送来的密信,不是秦国快完了还能有何事?王上这是想在众臣面前,显摆显摆灾星立下的功绩呢,说到底,灾星的功绩便是王上的功绩!
呵,没孝顺本相黄金的秦国君臣,就等着被王上斩首吧...
他兴高采烈地胡思乱想着,在大臣们期待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禀王上,据小人在各处乡间打探,秦国今岁出现亩产五六钟之新农作物,各处粮仓大丰收...”
待他反应过来猛地打住,发现殿中已鸦雀无声,大臣们面上皆是惊愕恐慌之色,而高位之上的君王,已是满脸阴云。
秦国若今岁还能丰收,便彻底意味着:灾星无用!
郭开心中一颤,忙道,“王上,想来探子弄错了,待臣看看下一封...”
说着,他慌忙举起另一张绢帛,定睛一看,脸色倏地惨白一片,群臣顿时开始骚动起来,连声问他信中究竟是何事。
赵王今日被拂了颜面,心中十分恼怒,不由怒吼道,“闭嘴,大殿之中喧哗,尔等眼中还有寡人这君王吗?相国,还不速速念来!”
郭开哭丧着脸道,“王上,燕太子姬丹说...他从秦王口中获悉,秦国今冬要攻我赵国,且此番并非攻几座城池,而是...欲斩草除根,灭我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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