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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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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这些日子,随着三路秦军朝大梁方向合拢,魏国王宫的氛围也不免紧张了起来,每日一拨接一拨传来秦军路线的探报,如同催命符一般让魏王惶惶然寝食难安。

虽然他向来以大梁城池坚固为荣,认为秦军根本破不了城,可作为一个贪生怕死的君王,只要闭眼想到三十万秦军,即将守在大梁城外、侧卧于王宫之旁,他就忍不住心跳如鼓猛然睁开眼——豺狼在侧,何人能酣然安眠!

他一心盼着送往赵楚两国的密信,能求来数十万援兵,但数日过去两国全无音信,城外却传来一个更坏的消息:除却早在大梁西面梁囿扎营的桓猗五万人马,王翦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已于半夜抵达大梁北面,在距离黄河数十里之处驻军安寨!

魏王听完城外已有二十五万大军,愈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忙让人再去请张天师前来商议御敌之策。

这一回,张天师总算飘然而至殿中,依然一派世外高人的超然神态,魏王看着他面上的泰然不惊,顿觉心中安定了许多,忙问道,

“天师啊,我大梁城高池坚,却并非无懈可击,只要秦军利用大梁城西北高而东南低之地势,在西北方向挖渠筑堤,引水倾灌东南,如今,王翦扎营方位离荥泽不远,若他果真命人水攻,则大梁危矣!不知天师可否施法,助寡人击退秦军...”

张天师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君王遇大事则静,还请王上稍安勿躁!水攻之计需挖渠筑堤,而要淹没偌大一座大梁城,王上可知要挖多大之渠?老夫断言,便是三十万秦军同时挖渠,至少亦须耗费一两年之功...而在这一两年之内,已足够老夫解决这三十万秦军!”

魏王一听这话,虚浮的面色顿时涌起浓浓的喜意,“天师此言可当真?”

张天师伸出两个手指头,“王上只需备好两万斤黄金,二十万石菽豆,老夫必能在两个月内,以上古黄帝召巫咸之阵法,通晓天上神君,以黄金为魏国召来二十万天界神兵襄助...”

在魏王期待的目光中,他斩钉截铁道,“让大梁之战,成为三十万秦军的埋骨之地!”

魏王欢喜得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哽咽道,“天师竟会黄帝之阵法,您如此神通广大,却对寡人如此忠心,真乃我魏国之幸啊...只是,我魏国金矿稀少,如今国库之中黄金已不足万斤,寡人着实无法备齐两万之数,不知天师可否恳请神君少收些黄金...”

话音未落,张天师一把夺回宽袖,冷声道,“王上可知老夫若施这场法事,要损耗多少寿元?二十年!老夫不过区区凡世俗人,能见神君一面已是天道垂怜,岂敢再与神君讨价还价?若王上心意不诚,此事便作罢,老夫亦可省下这二十年之寿元,只是这解决秦军一事...”

魏王忙道,“请天师勿要误会啊!寡人并非不愿出这两万斤黄金,着实是先前炼丹用金太多,眼下国中存金不多...”

张天师这才长叹一声提点道,“王上糊涂啊!魏国黄金不足

,楚国却有列国间最大之金矿,楚金精纯,品质远胜列国之金,若神君能收到如此黄金,想必定会对魏国更满意几分...”

魏王眼中精光闪烁,“以物换楚金?可国库之中粮食...”

张天师看出他的不舍,微微一笑,“贴心”提醒道,“国难之时,妇孺匹夫亦当为国出力,王上不妨下令让百姓捐出粮食,再以粮找楚国换金。如此一来,有了神兵天助,便可魏国得保,万民皆安呐!”

魏王抚掌而笑,“天师真乃我魏国之恩人也,寡人即刻下令征粮!”

张天师得到满意的答复,便昂首阔步走出王宫,待行至宫门之时,见魏无知正在苦苦哀求侍卫放他进去,不由轻蔑一笑,登车赶回府中。

待坐在马车之中,他终于放下人前的骄矜自持,恣意笑了起来——何谓时运昌隆?老夫是也!

自秦军攻魏消息坐实,魏王便再三派人前来请他商议大计,他苦恼于该如何以子虚乌有之术“御敌”,根本不敢贸然前去接下此事,只得一边以“长生丹药火候正在关键时期”敷衍,一边暗中派人前往燕国送信求援。

诚然,张天师大可一跑了之,但魏王的无上恩宠已让他日渐膨胀,渐渐竟已将魏国视为了囊中之物——未到战败的最后关头,他断然不舍将之抛弃。

正在这一筹莫展之时,一日府中忽天降一美髯仙师,自称其乃黄帝座下仙翁,因当年追随黄帝修行于具茨之山,如今见具茨故地将生灵涂炭,故来此人间助魏国渡过难关,此番乃是循着城中龙气而入...(1)

按理说,张天师这种精于玩弄人心的术士,是绝不会被此言蒙住的,但对方在天师府开门见山便道“循着龙气而入”,实在大大取悦了他。

试想,哪个凡夫俗子敢在魏国都城之中,口吐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怕不是活腻了?

再者,他见对方隆准龙颜,通身气度比自己还要胜上几分,所说之事又有上古典籍为证,堪称言之凿凿,竟不自觉就信了几分。

而当对方以“狭窄之地气势不足,需找一开阔地授你仙法”为由,邀他前往山间修习驱除秦军之法时,他立刻就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在对方施完一场他从未见过的神妙法事后,当场取出一把菽豆撒于地上,除此外再无任何举动。

片刻,他便亲眼看着一队身穿坚甲、手执利器的神秘士兵突然出现于山下,大呼“神兵愿听仙翁调遣”,岂能不当场震惊地俯首贴地,心悦诚服敬呼“仙翁”?

想到这里,张天师抚着一把美髯,自得地笑了起来——仙翁认准他乃魏国之主,已亲自传授他撒豆成兵之法,他于山间试验过,一把菽豆便可变出一队神兵,只是他功力有限,不能如仙翁那般百发百中罢了。

但他深知,神兵所用之神戟神刀,并非凡间俗铁所制,而是击打扭折亦分毫无损之神铁,堪称能以一敌十!

如此一来,只要他有足够的菽豆,莫说灭掉这三十万秦军,便是灭掉列国亦不在话下...

所谓两月之期,不过是他特意留给魏王那蠢货筹集粮食与黄金的——既然这魏国迟早是他的,这钱财粮食,他自然要早些握在手里。

...

两月之期转眼便至,张天师终于将撒豆成兵之术练得炉火纯青,而那些未落到秦军手中的各城池,也堪堪凑齐了君王下令征收的“每户三十石粮食()”——因魏王担心得罪豪强贵族,此番便只向平民征收粮食。

魏国本就地少人多,一户四五口庶民之家,纵便勤快些租种豪强之地,一年到头能留下的收成也不过六七十石,全靠平日偷采树皮枯草野菜凑合着熬过一年。

而眼下,今岁税赋原本早在秋季便已上缴,百姓还要再多交半年之口粮,心中之绝望愤恨可想而知——这意味着,他们只能将原就不多的一日两餐之口粮,再一分为二精打细算,分成四餐来食用。

可那些本就掺了半数树皮草根碎末的稀粥,根本无法支撑他们度过漫长的大半年,在这种情况下,抛弃小的还是老的、以节省口粮的严峻难题,再一次出现在魏国百姓面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凡一家人能勉强糊口人人不饿死地活下去,谁又愿亲手将至亲之人送上绝路?

如此一来,本该与魏军同仇敌忾抗击秦军的魏国百姓,便失了那股守护家园的心气。

因为他们如今对魏王之惧恨,更要远胜对秦军来袭之惧恨——

听闻,秦军沿途攻打城池却纪律严明,只与魏卒拼死决战,不曾扫荡过百姓,待秦军占领那些城池后,亦是自备军粮埋锅造饭,并未朝城中百姓要过半颗粮食。

而他们的君王,竟要趁此国难之机,将各地百姓逼上死路,何其狼心狗肺的昏君!

...

明面上,三十万秦军已在大梁城外,分兵三处围攻多日,暗地里,却有上万从三川郡韩国旧地潜入的秦军,换上特制的“神兵?()?[()]『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黄色甲服,日日出现在大梁城外一座“灵气充沛”的山谷之间。

这支训练有素的特殊精兵,由三川郡守宁腾亲自统率,乃是为配合“仙翁”之举动而来。

为了不在张天师面前露馅,这支“神兵”必须隐藏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所以宁腾手上,有一个秦王亲自命人送来的“仙界宝物”——双筒高倍望远镜。

有了这宝物,便足够埋伏于山谷间的宁腾,将远处二人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仙翁”正是刘季所扮,手持魏地户籍的他,自然能自由出入魏国城中,而当日所谓的“天降”,也不过是他用张良给的大量黄金,收买了天师府门房与外院奴仆,早早潜了进去。

别看他素日在同乡面前混不吝的,此番既下了决心要追随秦军奔个前程,也是打起十二分认真,将张良的叮嘱执行得十分到位——

让他深信此乃天意的是,此番在秦军之中领到的任务,竟是他最擅长的忽悠之道,怎能不万分珍惜这靠忽悠便可加官进爵的机会?

加之他此番人靠衣装,又一改往日吊儿郎当之态,倒真有一番不逊于

() 张天师的世外高人之态。

无论是他要求站在开阔处借“天地之势”(),还是撒豆前必施法?()?[()]『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皆是为让宁腾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及时派“神兵”现身于张天师面前呐喊,也是为了让张天师对施法的地点,形成惯有之常态反应。

总之,一切皆按张良的布置,有条不紊进行着。

待“仙翁”殷殷叮嘱一番飘然离去,五日后,自信满满的张天师便向魏王提出:眼下时机已到,他要亲自登临城楼施法,以借天地之势运通晓神君,故而,城楼之上,所有凡夫俗子皆不得靠近,君王在他做完法事后,务必立刻下令打开城门。

魏王虽有些疑惑,但他对天师的本领是深信不疑的,于是,在张天师做法完毕后,他便以一国之君的身份,不顾守将们的极力劝阻,强行命人开门迎神兵!

可惜这一回,张天师撒下的豆子再没能顺利引出“神兵”,反倒引来城外乌泱泱玄甲黑旗的秦军,发现大事不妙的他正欲下城而逃,却被秦军前锋射向城池的利箭击中,当场毙命。

一时,魏军有人急忙登上城楼滚石射箭,有人拼了命想重新关上厚重的城门,而秦军则手持盾牌,一趟趟撞开大梁的城门...

在这一片鬼哭狼嚎的混乱之中,魏王早在侍卫们的掩护下,跌跌撞撞朝王宫逃去,哪知一路被最早闯进城中的秦军穷追不舍,王宫侍卫损失大半。

正在走投无路之际,却见废太子魏假威风凛凛身披铠甲于马上,正带领带着数千条獒犬雄赳赳赶来。

魏王顿时心中大喜,忙大呼道,“假儿,假儿...快救寡人...”

话音未落,魏假便冷冷瞥来,在他以手指打了个响哨后,那些足足有一人高的獒犬兴奋嗷嗷叫着飞奔而来,将众人扑倒在地啃咬起来,追在后面秦军见势不妙,急忙飞速后撤出城,将情况悉数禀告与王翦众将。

被啃咬得只剩森森白骨的魏王,至死也没想到,他因为那颗虚无缥缈的长生丹,而废黜魏假后,对方再无力购买大量牛羊来饲喂獒犬,便命人将大梁各处囹圄关押的刑徒和侍女侍卫抓来投喂...而这些獒犬,原本是不吃人的。

城中百姓见此惨状,吓得纷纷紧闭门户,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很快,风卷残云的几千獒犬在血腥味中,迅速被彻底激起兽性,再无一只肯听从、魏假咆哮着让它们攻击秦军的指令,獒群反倒与守城的魏军激战起来。

从人数上来说,魏军的数量远超獒犬,但他们使用的青铜刀戟极易弯折损断,根本无法刺破这些庞然大物的皮肉,而獒犬长达寸许的獠牙,却几乎能一口一个解决士卒的抵抗。

正常说来,借助风速而重力骤增数倍的铁鏃弓箭,本可以轻易将它们击毙。

然而,弓箭素日的优势,在此刻却成了劣势——在近距离人獒搏斗之中,它完全无法发挥出平日百分之一的威力。

原来,为抗击涌入城中的秦军,魏军弓箭手方才已重回城楼之上,可这些被魏假命专人精心调.教出来的獒犬,

() 也有一部分绕过魏军血肉之躯的围堵,闻风来到城楼发起攻击。

弓箭手接二连三惨叫着从高大的城楼摔下,自顾尚且不暇,又何来功夫搭救同袍...

如此一来,秦魏两军攻守之势登时反转过来:原本是魏军奋力以圆木挡住城门,秦军在门外拼命撞击想进城,此刻却变成秦军奋力在城外抵门,魏军拼命撞击想出城。

在王翦的命令下,城外的秦军已迅速挖出一条临时壕沟,以防獒犬冲出城门乱咬。

站在壕沟一侧的桓猗,莫名其妙看着这事态失控的走向,喃喃不解道,“这到底是个甚的情况?我等这些年打的仗也不算少了,竟是第一回见识如此场面...”

最后,还是李信担心被獒咬死的魏军会导致疫病流传,秦军弓弩手这才远远朝城楼射箭,除去了部分獒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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