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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立马道:“没事没事,等我这个孩子生出来,给你教,随便教,等你有经验了,就能进大书院当夫子了。”
蔡甜似乎笑了一下,微微颔首,“多?谢。”
从他临盆到生产,到梁夏一步步长大,站在他们父女身边半步不离的人,始终是蔡甜。
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蔡甜站在前面,将?他们父女护在身后。
她从一身贵气的紫衣,慢慢换成?普通的麻衣,从头簪羊脂玉,变成?头插坏了的笔杆。
她过的一日不如一日,梁夏却像是她田里精心养出来的嫩苗,一年赛过一年的茁壮翠绿。
饶是生母,也只能这般好了。
这份恩情,窦氏不知道怎么报答,直到他发现?蔡甜不会?做饭。
蔡甜这人好像有千般本事万般能耐,唯一不会?的,便是下厨房。
窦氏见她日日馒头泡盐水,咬咬牙,主动请她来家里吃饭。
两人的关系,好像是初遇时便拉近,又好像在长年累月的相处中,在一桌三碗六双筷子的日常碰撞里,慢慢靠近。
如同两个都趴在浮木上的人,依偎着彼此过日子。
没宣过情,没说过爱,像大风翻过书页,略过太多?东西,直接进入“搭伙过日子的老?妻老?夫模式”。
如今,因为梁夏的原因,窦氏跟蔡甜的这种生活面临着变动。
窦氏再次正视内心,鼓足勇气,看向蔡甜,想问个答案。
“你说,我这太君后,该不该当。”
她若是说不,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他都不当。
窦氏如今不过三十出头,短短的十几年,听到过无数流言蜚语,被人指着脊梁骨诋毁谩骂。
一个孩子生母不知的寡夫,能指望别人说什?么好听的话呢。
现?在不同了,他女儿是皇上,他摇身一变成?了太君后,那些?泼在他身上的污水尽数洗清,没人再敢说他一个不字。
他苦了好些?年,可算苦尽甘来,拥有荣华富贵众人服侍了。
他那双手?,再也不用点灯熬油给人裁剪衣服,不用对着黄豆大小的灯芯去穿针引线。
他将?是整个大梁,最尊贵的男子,是大梁的太君后。
可如果他不进宫……
蔡甜垂下眼,胸口发闷,心都是疼的。
可如果他不进宫,享受跟富贵没了不说,单单梁夏的正统身份都会?一直被人怀疑。
到时候窦氏面对的不再是街巷里的闲言碎语,而是朝堂文?臣的口诛笔伐。
文?人的墨,覆盖了太多?人的血。
那一行行一列列的字,不是墨迹,而是条条鲜活的人命。
跟切肤之痛比起来,言语带来的压力?跟暴行,可痛的太多?了。
宗室被除,朝臣把持朝政,梁夏还没能完全掌权,窦氏这话,让蔡甜该如何回答。
蔡甜脊背如往常一般挺直,鸦羽般的长睫落下,遮住眼底种种情绪。
沉默许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蔡甜才开口。
“该。”
如常的语气,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该啊。”
窦氏眼里的朦胧水光摇摇欲坠,一时间他分不清是自己在晃,还是眼泪在打着旋。
“好,好,”窦氏抬手?抹掉脸上的清凉,踉跄着离开长凳,“你说该,那我便当。”
饭是吃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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