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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感到讶异,随之释怀,好像压在心口太久的大石头被氧化风干,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骤然成灰。只是他不敢去确认,这样的质变,是因为时间的作用,是见到许清荎之后感同身受地理解……还是另一个人给了他曾经求而不得的笃定与勇气,哪怕他已然错过。

南弋没有再进入会场,而是通过户外大屏观礼,之后,提前离开。他给吴乐乐发了一条信息,交代了一下。庄园的服务配套完善,他随便找了一个服务员帮忙,就有古董电瓶车将他送到庄园外的马路上方便叫车的地方。

南弋直接回家,简单收拾了行李。他第二天要出差到首都,与卫健委的相关工作人员一起迎接考察团。陪同专家们完成前三天的会议交流,然后再带队返回本市,继续其他参观和科研流程。

温格尔教授作为此行最大咖位的贵宾,备受瞩目。然而老头出了名的醉心学术,性格孤僻脾气古怪,人尽皆知。所以,他要求自己的行程脱离大部队之外,私人飞机往返,无需接送,无人提出异议。毕竟,他能同意出席考察,已经超出主办方的预料。

私人飞机准时停靠在机位上,当温格尔教授和自己随行的两个助手出现在VIP通道出口时,南弋硬着头皮挥了挥手。年轻的助手,也是南弋读博时实验室的学弟威廉看到他,兴奋地冲上去拥抱。而倔强地老头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快步走过,不屑于施舍半分余光。

威廉无奈地耸了耸肩,指着教授背影,用他蹩脚的中文提醒,“还在生你的气。”

南弋无奈地苦笑,两个人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温格尔根本无视南弋开来的车,径直上了助理定好的商务车,后边还跟着一个货车,单独运送他携带而来的设备。

威廉为难地瞅着南弋,南弋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不然老头脾气上来了,你也得被扔下。”

他目送两辆车离开,也转身开车跟了上去。将他们护送到酒店,确认入住没有问题,南弋跟威廉打了声招呼,让他们早点休息,就离开了。长途飞行耗时耗体力,今天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接下来两天,考虑客人调整时差的需求,会议日程安排得较为松散。温格尔教授除了要出席最开始的欢迎仪式,并在之后的论坛现场发表讲话之外,还有几项私人行程。威廉自作主张把老师的详尽日程表发给了南弋,南弋挑了他们在首都逗留的最后一个晚上,敲开了酒店套房的房门。

是威廉给他开的门,这个套房里有两间卧室,一个书房,一个客厅。他陪教授住在这里,另一个助理住隔壁。威廉朝门虚掩着的书房努了努嘴,自己转身回了房间。

南弋在客厅里站了一根烟的时间,然后敲了敲门,不等里边应声,大概率老头也不会应声,他厚脸皮地及推门走了进去。

“Professor。”南弋称呼。

比他预计的情况好了很多,老头没继续晾着他。温格尔教授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放下手里的文件,抬头打量他两眼,操着发音标准的京腔揶揄,“果然这里的水土养人,没良心的白眼狼也过得不错。”

教授的父亲曾做过驻华大使,母亲是通讯社的记者,他的青少年时代在中国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由,在回国读大学期间他才会与南弋的父亲一见如故,友谊长存。用他父亲打趣的话来说,“你的professor找我做朋友八成是别有用心,为了练习中文口语。”

之前有过一次破冰的视频通话,南弋心里已经有底了,赶紧顺着教授的话讨巧,“过得不好,后悔了,早就想回去。”

南弋这话忽悠的成分偏大,两人心知肚明。但他潜台词里的道歉,是诚恳的。当初,比起他面对未知结果的怯懦逃避,其实教授背负的压力某种程度上不比他小。他早已轻易不上台,他的每一台手术都将被记录在教科书中。如果逝去挚友的独子在他的手术台上长眠不起或是留下终身残疾,那么对于教授的声望及心理不啻于沉重打击。

这些,南弋都懂,他仗着老头的偏爱,躲了大半年,够了。

温格尔瞪他一眼,“少跟我油腔滑调,说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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